沈钧最近总是出现幻觉。
他总是见到一个男人,长得倒是十分俊美,看着与他差不多大,长身玉立,环胸含笑,眉眼之间几股邪气,唇角总是似笑非笑地扬着。
偶尔,他在朝堂辩论之时,一回头就能见到他,他远远地站着,静静地瞧着他,好像他是什么稀世珍宝似的;偶尔,他在军中与人商讨议事,焦头烂额之际,他云淡风轻地出现,不咸不淡地指点一二,好多问题便迎刃而解;偶尔,他精疲力倦地回到军帐之中,那人便含着笑在灯下等他,驾轻就熟地赠上一个拥抱,在他耳边轻轻道:“欢迎回来。”
沈钧觉得奇怪极了。
他问:“我认识你吗?”
这人但笑不语,一眨眼又不见了。
他忽然觉得空落落的,军帐大得令他发慌。
一日,他在杏花微雨下,撑着伞走入长街,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来,等他醒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在这里走着了。
他似有所感地回过头去,不出预料地对上一双含笑的眸子。
他莫名觉得有点高兴,三两步走过去,这才发现,这人竟然要比他高半个头,他将他拢入伞下,需得微仰着头才好与他说话。
“你是谁?”沈钧道:“你总是出现,可大家好像都看不见你,你是鬼吗?”
这人伸手撩了撩他濡湿的额发,声线低沉悦耳,“当然不是,我叫平安。”
“平安?”沈钧仔仔细细地瞧了他片刻,“我觉得很耳熟,可我又想不起来你是谁。”
平安低低地笑道:“不用想,我一直在你心里。”
“心里?”沈钧觉得这人说话真是有趣极了,“那你为何会在我心里?”
“当然是因为你喜欢我!”
沈钧噎了一下,下意识反驳道:“胡说!”
“哪里胡说?”
沈钧垂了下眼,有些着恼地道:“我怎会、我怎会喜欢男子……我还没有喜欢的人,我从小到大都没喜欢过别人!”
平安微微俯身,莞尔地用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那是因为你还没遇到我啊!”
他离得太近了,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黑沉沉的眸子里清晰地倒映着一个小小的他,沈钧紧张的后退一步,旋即又觉得落了下乘,恼怒地推他一把,“胡说八道!”
然后他就忙不迭落荒而逃了。
走了很远,他按捺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见他依旧在细雨中撑着他塞给他的那把伞,温柔地注视着他。
沈钧心跳骤然加快,连忙加快了脚步。
这次是他把他丢下了。
这么一想,沈钧心里忽然有点得意。
接下来几天,平安都没有再出现过,时间一长,沈钧便有些惴惴不安,心想着:难道真的生气了?
这些念头一出,红衣男子毫无预兆地出现在他面前。
“哈!”沈钧高兴得一跳而起,眼睛弯成了漂亮的月牙儿,“你终于来了,我就知道你不会真的生气的!”
他这次的装扮跟上次不大一样,腰间有条细细的缠在一起的银链子,会发出细碎的响声,沈钧本能地一摸腰间,好像那里也应该佩戴着些什么似的。
却不曾想,这一摸还真摸到了。
“这是什么?”他惊讶地道。
衣料掩盖下,有一道半指宽的凸起,像是贴身配着的腰带,摸上去还温温热热的。
沈钧新奇地低头,这不是他的东西,可他却觉得好生熟悉,十分迫切地想解开衣裳看一看,又碍于有人在场不好如此失礼。
平安走过来,轻笑道:“是腰带,用北疆的暖玉绞成的,我送给你的。”
“你送的?”沈钧抬起头来,眼睛亮亮地看着他,“那你为何要送我这个?”
平安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是我义兄啊!”
“你?我?”沈钧指指他,又指指自己,复又怀疑道:“可你分明瞧着比我大啊!”
平安:“不信拉倒。”
少年心气就容不得这样的蔑视,沈钧气愤地看着他,非要跟他掰扯出个一二三四来,“你今年贵庚?”
平安想了想:“虚岁二十。”
沈钧当即就笑了,“哈,我肯定比你小!我今年,我今年才……”
说到一半,他愣住了,“我今年十五?还是十六?”
平安笑吟吟地看着他。
他顿时涨得耳红脖子粗,大声宣布道:“不管十五十六还是十八,反正我就是比你小!”
平安从善如流:“好好好,比我小比我小。”
他牵着他的手,在梨花树下坐下,沈钧想了想,道:“那我自然不可能是你义兄的,我叫你哥哥还差不多。”
他用眼睛的余光悄悄觑着平安的神色,捏着耳垂有些苦恼,“叫哥哥是否过于亲近了,那不然叫平安哥哥?也不行,过于甜腻了……”
他兀自愁眉苦脸,平安却忽然凑过来,亲昵地吻了下他的唇角,“在想什么?”
“……”
沈钧魂都吓掉了,“你你你你干什么?”
平安一把揽住他的腰,将他圈在怀中,神情清澈无辜,“怎么了?我们一直如此啊?你不高兴?”
沈钧嘴唇抖了抖,最终还是没有吐出“不高兴”三个字。
他想起来了,这人上次说自己喜欢他来着。
“你、我……我不、不习惯……”
他莫名有些心虚,垂着眼不敢看他,耳根通红通红的。
“那我就不做了。”平安顺从地道。
沈钧没由来地升起一阵愧疚之情,可还没待他多解释两句,眼前的人转眼间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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