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琬正埋头在那儿郎宽阔的胸怀里,贪念着那种血气温暖,深深地,一口口地呼吸。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吸人精气的狐狸精。
那精气里,还有种隐隐青草味,萧琬竟悠悠乱想,莫不是喂马喂得多了,沾了草料味?
她正恍惚着呢,突听得燕离在头顶上,说要让她再加一份护卫的工钱,她没怎么听懂,却也嘤呜着应了。加就加呗,她家里有矿,随便加。
少息,才觉察出不对来,那人身上的火热血气,仿佛突然冷却凝固,整个人依旧是腰板挺直,肌肉绷硬,却是多了一种警觉与冷峻,不似先前那种干柴般的暧昧热烫。
萧琬方从儿郎胸怀中抬起头来,环顾四周。
好家伙,一群乌鸦似的黑影,前前后后,还有左边,十来余个,皆是手持刀剑,将她与燕离,连人带马,几近围了个圈,剩了个缺口,却是路边坡坎,下去是几丈深的峡谷。
这才由着燕离将她扶直了。那儿郎先行跳下马去,又将她也抱下来。
那群黑衣人还在举步上前,围得更紧了些。
燕离挺身站了,将她挡在身后。
萧琬却突然犯了倔,一步走上前去……昂首挺胸,要跟那些黑衣人理论。
她恼这些人,打搅了她……赖在男人身上取暖。
她阳阿长公主,平日也算是个在平城横着走的人。这帝京地界,治安一直都还好,也不曾听说多少打家劫舍拦路霸匪。也正因着这缘故,她平日出门,喜欢轻车简行,也没怎么遇到过敢惹她的。
虽说她平日得罪的人很多,平城贵圈的男子都喜欢向她递邀约,整个平城的女人都不待见她,没准想要暗戳戳来杀她的,也多。可这真在夜路上撞见了鬼,还是惹得她心头火气大起。
气从心头起,怒从胆边生。看着那些人手中的刀剑,在月光下闪着寒星,她竟也不怎么害怕,深深吞了口气,提了提声音,冲着那些人训斥开来:
“大胆贼子,还不退下!我兄长是……京中显贵,朝中大员,你们若是伤着了我,小心落得个满门抄斩的下场。”
那些人如一片沉默鸦羽,没有任何应答,只是依旧向前围拢过来。
“你们……不就是想要钱财吗?我家里钱多,让开道,放了我,要多少给多少……”
萧琬说不下去了。她平日可以口吐莲花,可这时舌头却打结得厉害。她口上虽这样说着,可心里也知道,说这些没甚用,这些人,沉默无声,训练有素,整齐划一,不是寻常劫财的土匪路霸,而是那种专门□□的杀手,或者是替人卖命的死士。
但见那些黑衣杀手已经围至极限,一个举剑砍刀,就可以将她砍瓜切菜了,萧琬这才开始心慌起来。
今夜,她莫不是真要莫名其妙殒命于此地?
却听见燕离在她身后叹了口气,又一把将她拉在身后挡住,侧身在她耳边说到:
“公主,莫怕,退后些,把眼睛闭上。”
萧琬张了张嘴,终是傻傻的,乖乖的,退在一边,不再逞能了。
燕离已经动了手。先是诱了一人举剑来攻,然后,一个平沙落雁侧仰着躲开剑锋,再一个鲤鱼打挺跃身起来,便在电光火闪之中,夺了那人手中的青峰长剑,于是,有了利器在手,刷刷挥舞了,便将那些刀光剑影抵挡了回去,一人对战十来人的围攻,竟也不落下风。
萧琬在一边,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乱飞,燕离刚才说什么来着?他说让她莫怕,让她闭上眼睛?且还是附耳与她说话……他若是早些这样待她,多好,又温柔,又霸气。
可是,她才不会闭上眼睛呢,她是个害怕杀戮的人吗?她手无缚鸡之力,没有亲自杀过人,可却是拿捏过别人性命的,也是见过血的,宫乱的,谋逆的,满身的血,遍地的血,都见过……
不过,她还是很配合地,再往后退了些,退在那坡坎边边上站着,极力挪出些空间,供那群缠斗的人腾挪。
萧琬看着看着,也看出些端倪,心中却更沉。那些人,似乎不是冲她来的。如果是来杀她的,她就在这边上站着呢,毫无还手之力,那么多人,随便一个抽身出来,给她一剑,就可以完成任务。但是,他们似乎都当她不存在,只管围着燕离斗。
可是,又是谁,兴师动众,派这么一大群死士,来要她身边一个小马夫的性命?
遂觉得有些抽离,有些害怕。
等到那十来个黑衣人渐渐倒成一片,满地的血腥味阵阵弥散开来,她才真正回到了眼前的场景之中——
燕离已经将那些人,全部击倒在地。地上一片血泊中,尚有些隐吟抽动,但是也再无起身攻击之力,亦无审问之机。这种人,只能是哑巴,或者是死人。现在不死,后头也会被幕后指使杀掉。
燕离便不再去理会,只提着剑,转身来看她。
儿郎面上染血,衣袖划破,满目怒气未收,浑身杀气未散,且还举步朝她走来。
萧琬心道,这人其实心思慎密,经过方才的打斗,她都能看出的端倪,他定也想到,这些人是冲他来的。他是在恼她吗?恼她给他惹来的杀人之祸?
萧琬心思一乱,竟慌了手脚,忘了身后的空荡光景,不觉一个退步,遂一脚踩空,仰面就那坡坎下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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