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清静也有清静的坏处。
那是一面绵延的太湖石,堆叠成高低起伏的假山景象,有她此刻歇坐的这种,低矮山石上,随意种花的;也有累成奇峰怪石,再在山顶筑亭的;还有与湖交错,山中成洞,跨水成桥的……
就是她左手边紧挨着的那处假山,怪石累成奇峰,上筑一观景凉亭,背一条崎岖小径,肚腹里头,藏一个中空的幽洞。
那山石后头,就有些怪异声音,隐约传来。
起初,萧琬还以为是花间蜂虫嘤咛。
再侧耳细听,却有些男女人声,听不仔细是说什么,却听得出些浪荡腔调来,她便知是撞见那起子烂事了。
八成是些情急的侍卫与宫女,耐不住跑这僻静处偷欢来了。
这内宫花园,天子后院,除了天子本人可以胡来以外,其他人,若要胡来,便是禁忌。
但这内宫禁忌,却屡禁不止。
萧琬本也无意去管,可那动静,实在是太过挠心,挠得她心里边……躁得慌。
萧琬抬头瞧了瞧,见着远处湖水弯折处,伸出水面的长廊里,来了两个巡逻的禁卫,她便站起身来,挥扬着衣袖,招手示意那两人过来。
她那日穿了一袭水蓝云罗衣裙,站在那些粉红繁花当中,还是相当惹眼的,那两个侍卫很快就看见她,再面面相觑一番,立即明白了她的召唤。
赶紧出了长廊,沿着湖边小径小跑过来。
萧琬食指贴唇,冲那两人比了个噤声,再抬手指了指那个假山后面的幽洞。
两侍卫当即过去察看。
紧跟着便是几声惊乱嘈杂,那对男女被抓了现场,给堵在洞里了。
果然真是一对偷情的侍卫宫女。那些禁卫之间,彼此都熟,便听得一阵好兄弟好哥们的求饶交涉。
那两个禁卫却做不了主,也因着萧琬杵在边上呢,遂只说那兄弟运气不好,撞在这整肃宫禁的当口上,得请燕大人亲自来定夺。
片刻商议,便由其中一个横了刀鞘,守了洞口,一个却转身跑开,请燕大人去。
看那光景,那位燕大人……应是在这附近的。
萧琬便依旧在原处石台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等着看看燕大人。
他们要如何收拾处置那对犯禁的男女,她没甚兴趣。
她只对燕大人感兴趣。可不,如今都是偌大一个统领大人了。京中禁卫军职称谓,袭文政规矩,喜称大人,不称将军。
待见着那位燕大人,在三两侍卫簇拥下,沿着那湖边小径,长腿迈步过来,从远而近,在她眼帘中陡然变得清晰之际,萧琬心中真是忍不住感叹啊。
男人的历练,就是一个酿酒的过程,得酿,才香醇。
这才两三月功夫,那通身的气场,就给酿了些出来,蹙眉凝目,举手投足间,皆是沉着与威仪。
到了统领一职,便可不着那笨重的外穿铁甲,而是内着银丝软甲,外罩玄色武服,腰挂长剑与金羽,跟边上那些金羽卫的武服,样式一致,但却格外要华贵些,因着那些门襟袖边,腰带袍角的繁复金绣,云牙山海。
果然是佛靠金装啊。
萧琬有些眯眼,竟觉得是被那金装佛身给晃的。
幸好,那个金装佛身没有直直的过来继续亮瞎她,只于那处假山洞前空地,便站定,只抬手抱拳,远远地朝她行了一礼。
萧琬微微抬手示意,便将脸搁在芍药中,埋头赏花去了。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请便的表态。
实则拿了一只耳朵挂着,眼角余光瞥着,想看看威武的燕大人如何行事。
那犯事儿的禁卫给从假山石洞中拉了出来,扔在地上。
估计之前就给吓了个腿软,便衣衫不整的伏在地上,仓皇地求饶,喋喋不休的求,大意是说自己与那宫女两情相悦,本就是青梅竹马的关系,如今也不求自己能免罪,只求能够放过那宫女,他一个人领罪,任凭怎么罚,发配流放,幽闭杖毙,活罪死罪都行……
那厮应是自知难逃罪责,越说越激动,眼看要扑上去抱统领大人的腿。
燕大人不着痕迹地退了半步,冷不丁打断他:
“即便陛下令我执掌内廷宫禁,我也只管禁卫,不管宫女。”
“……”地上那禁卫突然懵住,抬头仰面,停了滔滔求告。
“还在那里面藏着做什么,等着内侍府来拿人吗?”燕大人略略提了音量,冲着山洞里喊了一句。
话音落下,片刻静默中,些许窸窣声音,那宫女低着头,从石洞里面畏畏缩缩地钻出来,沿着那山石边沿磨蹭。
燕离一个扬手示意,她才终于明白过来,赶紧掩了面目,敛裙跑走了。
待那宫女没了影,燕大人这才低头,给脚边那禁卫定了责罚:
“把衣服穿整齐了,去北营领罚,一百军棍!”
一百军棍杖责,已是重罚,要打得浑身开花,半死不活的。
那禁卫却是爽快地点头认罚。
燕大人又补了一句:
“若挺得过那一百军棍,日后也管得住你身下物事,回头我可与梁总侍交涉,让他将人许给你。”
便是给他一线生机,一点希冀,让他能生出些顽强意志,挺过那皮开肉绽的杖责了。
那禁卫更是感激涕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将脸面抹了抹,顺从地被两人架着,踉跄起身,去北营领棍去了。
还剩了两个跟班,燕大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到远处长廊去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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