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梓航曾经写过太多张小纸条了。
只不过因为不想给或者根本给不出去,它们最终都被消散不见了。
后来他一直都被别人称赞有诗人气质,不是因为他写的短句子有多合辙押韵、朗朗上口,而是因为那种找不到源头的感情,笑里带伤、过目难忘。
一直以来,他只能蘸着浓墨重彩的情感,写言不由衷的快活,却从来没办法做到真正洒脱。
他祭奠自己有始无终、一厢情愿的友情,就发说说。
“如果声嘶力竭的呼喊也唤不回你,那歇斯底里的号哭自然毫无意义。”
他纪念自己有名无实、支离破碎的家庭,也发说说。
“我在黑夜的路灯旁瑟缩苟活,你在清冷的酒吧内低吟情歌,终不过流年尽错、岁月蹉跎。”
还有很多句子,写出来了,却忘了为了什么而写。
比如这段。
“后来我写过的一切涉及破碎与失望的句子都有关于你,可多年之后形同陌路的擦肩而过还是让我明白,原来夹杂在这些怀念中的怨怼实在不必。”
……
和以前所有的纸条都不一样的,是军训最后一晚,他交给邢千里的那张。
原本他写,又见面了,你都不来找我。
但是因为这句语气实在黏腻,显得过分亲密,程梓航还是把它划掉了。
紧接着他歪头看看屋子里其他睡午觉睡得正香的人,抬起笔又写,不叫你一声你就看不见我?
有点色厉内荏的节奏,再次划掉。
最后他交给邢千里的字条,上面贴着几个手工折叠的小星星。
除了一句“岁岁平安。”再无它语。
这就是程梓航能做到的最大尺度的依赖了。
邢千里懂,就会和他恢复两个人原来的日常交流模式。
若是不懂,也只不过是觉得自己交浅言深,或是胡言乱语,倒也没什么可惜。
回到班级队伍,根据童欣悦友情提供的前情回顾,程梓航了解到,邓教官刚刚唱了《追梦赤子心》,李教官也紧随其后献唱了一首大家都没听过的老歌,还有人用笛子吹奏了《沧海一声笑》。
气氛越来越热烈,程梓航不自觉地哼唱出一段很熟悉、但一时间却说不出是什么歌的旋律,听了这段旋律,坐在本来一旁一声不吭的曹雨桐突然跟着旋律唱出了歌词。
她唱道,“有没有那么一首歌,会让你突然想起我。”
然后双眼紧盯着程梓航看,似乎想在他毫无波动的表情中,找到一点什么。
程梓航原本目不转睛地看着两个教官的身影,想着这下明天晚上就不能再睡在这里了,又想到自己刚才攥纸条的时候太过用力,恐怕那九个粘的歪七扭八的小星星已经被压扁了……
他的思绪已经是一团乱麻,也就没怎么留意身边的同学都在做什么,但是脑子里的热乎劲退下去了,他也就没办法注意不到曹雨桐的视线了。
程梓航试探性地开口,“……怎么?我挡住你看前面的人了?”说完他就起身准备挪到后排去,曹雨桐微微摇头,出声阻止道:“没有,我就看看你。”
夜晚的风吹拂着程梓航长长的眼睫毛,又在他的眉目间滑过,又转身刮过曹雨桐的窄肩,卷成一阵旋风,带走了曹雨桐一闪即逝的想法,她扭过头闷声道:“没什么事,不好意思。”
程梓航看看一脸状况外的围观者童欣悦,摸了一下自己因为凉风而变得再次冰凉的脚腕,一不小心摸到了几个有点肿胀的包。
……
程梓航一边想着,下次要换个牌子的驱蚊液了,一边又觉得曹雨桐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很不对劲。
像是带着一丝不动声色的怜悯,又好像是同病相怜的可惜。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心里怎么回事,熟悉的难受劲儿又涌上心头,他双手按在身后的台阶上,闭着眼后仰了一会,心想,还是这样的世界真实。
他的世界狭小、拥挤,感觉到来自外界温暖的同时,就会有令人不堪忍受的痛苦席卷而来,他把自己的心门为邢千里打开了一道缝隙,却忘了外面其实不止刮风下雨、还有电闪雷鸣。
曹雨桐只是看了他一会,根本也没把他怎么样。
但是事实是,程梓航已经形成了这样的固有观念——只要有哪个长得不错的女生多看他几眼,被人孤立的日常就又要开始了。
曹雨桐偷瞄看到程梓航的表情很平静,不像是想说什么的样子,但是她犹豫再三,还是再次开口了。
“你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诶,发生了什么吗?”
程梓航缓慢转头、同时睁开眼注视着一双盛满了关切的眼,感觉那扇门要被凿出一个孔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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