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课间休息时间，程梓航都会看到一大批男同学们从教室冲向篮球场，本来就没几分钟的课间，他们几乎全用来打球了。
这种执念一般的习惯根深蒂固，倒是让老张省心不少。
开学后某一节课间，他来班里找点东西，原本想抬腿就走，结果出门前余光稍微倾斜了一点点，猝不及防地就看见班级里的女同学们都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地望向窗外，他一下子就迈不开腿了。
刚开学那几天，其他班同学们心里都没底，不知道班主任脾气，没有几个敢上蹿下跳挑战班主任忍耐力的淘气包。
可十五班不一样，之前已经和老张相处过整整二十天的同学们，已经完全了解了老张的好脾气，所以很放得开。
再加上老张一向鼓励大家多做户外活动，崇尚“我运动我健康，我为班级多争光”的理念，就更给青春期的男生们以底气了。
以至于出现了大型翻车现场。
篮球场有人受伤了。
围观的人成群结队，帮忙的人寥寥无几。
程梓航看见大家都趴在窗户边，就知道可能是出事了，毕竟如果是有人进球的话，女生们都会尖叫的。
可是这些对他来说太过遥远，他不认为自己能帮得上忙，也不愿意做围观者去欣赏别人的不幸。
老张很生气，一是气自己班的同学照顾不好自己而受伤，二是气围观的同班同学也不知道基础常识，居然把骨折的同学搀扶回教室而不是赶紧送去医院。
直到一切都安顿好了，程梓航才发现自己的同桌不见了，本以为是逃课了，却在上课时被童欣悦戳了一下后背，他伸手接过纸条，这才知道原来受伤的人里面有林何萧。
程梓航缓缓展开纸条，看到童欣悦写的龙飞凤舞的一排大字，“他好像伤得很重诶，前几天学校组织买保险的时候他买了没？”
程梓航抬头瞄了一眼快速挥洒粉笔末写板书英语老师，做到心中足够有数，紧接着迅速回复道，“我记不太清，不过他好像并没买。”
两个人一来一回传了几次纸条，话题就开始跑偏了。
童欣悦反复斟酌，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觉得咱们班男同学都怎么样？”
程梓航心说：她果然……
然后他就不回复了……
童欣悦满心煎熬等回复，一直等到下课，程梓航找准曹雨桐过来找她闲聊的时机，迅速走出了教室。
林何萧受伤了，程梓航本来想着这几天和他相处还算挺融洽的，于情于理都应该关心一下，可是走在操场上，程梓航脑中不断浮现的，却都是昨天下午语文课上，林何萧那篇被老师盛赞的周记。
那时他站在讲台上，念着自己随手写出的句子，被西沉的日光拉偏的影子，也不知自己依附的身躯今日竟会躺在医院里吧。
“世界那么喧嚣，于我而言却依旧不够吵闹。”
“我想在烈日的灼烧下纵情奔跑，我要在世界舞台的中央沉思祈祷。”
“其实我知道我并不知道，哪些东西才是我真正想要。”
“我迎着风、看到雨，是与你相遇、那默不作声的契机；你骑着车、背过去，是和我分离、那不声不响的过去。”
上午还精神饱满的一个人，一个小时前却被老张扛进出租、送进了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
这可能就是世事无常吧。
不知不觉下一节又是化学课，程梓航下意识在预备铃响之前走回座位，从桌格中掏出化学教材，等待老张的到来。
老张身为班主任，又是化学教学组副组长，每天要料理的事情比其他班的班主任要多出好几倍，可大家都没见过他发牢骚，但是今天他进教室的时候，脸色出奇的不好看。
他站在讲台桌前，背着手在教室的过道里踱步良久。
看他脸色，程梓航觉得这次真的是“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果不其然，当沉默的气氛压抑到极致时，老张开口了。
“我希望我带领的班级，是一个大家庭。”
程梓航闻言即是一愣，就听见老张接着说，“但是我知道，在座的同学大多数都是独生子女，可能没有办法体会到我们那个年代人与人之间的手足之情。”
程梓航：在说什么？
“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成为一家人。不是为了给谁看，也不是为了让我省心，更不是要做什么表面工程，我只是觉得，有机会坐在同一间教室里的人，都应该是久别重逢，都要珍惜这段缘分。”
“等到你们毕业，你们将会进入各行各业，可能有的人小学就开始想当老师，可十几年之后的同学聚会你才发现，她去做了护士。可能有些人现在看起来很不可一世，但十数年后，经历过尘世间的风刀霜剑，他也许会把自己放的很低很低了。”
“我不要求你们一定要达到什么程度，追求什么地位、名誉，我希望每一个从我手里接过毕业证的孩子，”突然整间教室都安静得几乎能听见人眨眼睛的声音了，老张却不说话了。
他有些哽咽，但还是坚持把这样一大段话说完了，“都能知道自己是有价值的，值得被别人尊重，被自己爱护。”
今天的他说话很慢，再加上之前的沉默，导致这句话最后一个字刚说完下课铃就响了，他也好像没有力气再说，于是他拿起粉笔，在黑板上郑重地写下一排大字，然后推门离去。
“元素周期表前三十号元素相关的化学方程式，默写一遍，明早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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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梓航：作者你说老实话，你是不是不会写煽情句子所以让老张留作业苟字数?
邢千里：宝贝不要这样说，岳母生气了会把我戏份砍的越来越少的
程梓航：……已撤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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