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云凡侧开身，四楼里的场景让季福生顿时失了声。
迷楼的四层，四壁全是从顶到脚的机关格子，每一个格子上都有一块小小的不同颜色的纸标，季福生走了进去看了一转，才明白了眼前是什么，这些机关格子全是按照大渝城郡划定了区域，再按照氏族世家分别表以不同颜色的纸标，他伸手想要拉开其中一个，晏云凡上前一步按了一下，格子便自己弹开了，里面装了一个本子，翻开便是巨细无遗的记录，季福生翻开的那页是曲靖郡的一位权贵，上面是与异族琉球部落的私下交易，一笔一笔明细，触目惊心，一个格子不知道牵扯了多少人的命。
“这是？”季福生被所见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心中有了些模糊的猜测，但却不敢确信。
“这便是戚思要建的雁阁。”晏云凡走了进去，不知道点了哪个地方的机关，屋顶中间便降下一张地图，这张图是大渝开国时候的版图，以野城为中心，发散出射线连接其他有一个小楼标记的地方，那些有标记的城郡正是戚思砸钱建了雁阁的地方，那些连接的线条，一圈一圈状若蛛网，野城便是那蛛网中心静待猎物的蜘蛛。
“这是大渝开国的版图，依此来看，建国九都尽在囊中，公子这是要！”季福生大惊，他看着眼前这版图，揣度着字句也揣度着公子的心。
“他心有血仇，却也有家国。”
晏云凡无法回答季福生的猜测，其实就连他也猜不透戚思真正想做什么，他这个学生总是看似恭恭敬敬的顺应着，但自己却极其有想法，一旦认定某件事就再难动摇。
晏云凡虽不知戚思最终计谋的是什么，但他知道他不会拿这个国家折腾，当下也只能给季福生一个底。
“哎，我明白了，让公子做吧。”季福生看了一眼悬在中间的地图，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从此后季管事便没再对戚思的散金行为多加阻拦。
如此，等到雁阁的体系一成，几乎连贯了异族众部落与大渝，其信息流的巨大，让雁阁近乎悄无声息的掌握着大渝的命脉，‘掷金抵命，一切有价’的铁打规矩，让雁阁的行事风格成迷，倍受追捧。
季叔虽说不再阻拦戚思花钱，但他还是非常关注投进去的钱有没有回报。
在雁阁体系一成后，最初赔进去的钱开始有了回流，世上多得是想要信息的人，花点等价的钱便能抓住别人的把柄，于权贵何其简单。
雁阁不再是入不抵支，甚至还出乎意料的超出了季叔预期的回报，他便终于一展愁容，天天抱着算盘笑嘻嘻的巡店与算账。
雁阁建体系按照戚思的规划繁盛着，按理说这样一个不守常规的民间组织，早该引起了京都的注意，但雁阁却依旧没有受到朝堂的任何影响。
因为最初建设时，戚思询问了晏云凡对南部腹地以内的城市如何纳入囊中。晏云凡只提点了一句，“收紧”，越是挨着京都，越是要小心翼翼，就像是夜行盗宝，最好的伪装便是融入夜色。
南部腹地到京都，声色犬马，极多秦楼楚馆，戚思安排心腹在城郡分设雁阁的时候，以南部腹地的渊北城为界，往京都靠近的城市，便把雁阁对外单一化，只设红粉青楼酒肆宴厅，雁阁在这些地方收了迷楼的爪牙只做耳朵。
雁阁体系的初次成效，是宁和三十七年秋的‘清平之乱’。
戚思的雁阁一直有一条任务，是查出当年戚相事件的真相，在手下人收集的相关信息里，却意外查到顾鸣钰当时与朝中一些权臣走的很近，似有夺权野心，戚思便让雁阁重点关注着顾鸣钰在京都的一举一动。
所以戚思在顾鸣钰初次秘密会见西部七军时，就已经确定他的野心，更不用说顾鸣钰从会见西部七军后，便愈加频繁的与当朝权臣相会。
可巧的是顾鸣钰喜欢雁阁的头牌歌姬玉娘，在雁阁的安排下，玉娘便入了顾鸣钰的府邸做了顾鸣钰最喜欢的小妾，借着身份探出了极其重要的信息，顾鸣钰要在威德帝寿宴时逼宫。
戚思知道之后，他只是在这把火上煽了一丝风。
他手中有皇城护君卫的令牌，而北部边疆军自是做做手脚，在他们的线报里加上几句模棱两可的异族有动作的信息，在威德帝寿宴之时拖住北部边疆将令不离开古河间疆界即可，剩下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的南部武将，戚思也是让手下的人传出假消息，把南部武将的行军的信息变成金银押送的镖队，路上自有几波山匪拖拖脚程，这一晚便可以被顾鸣钰的西部七军压在都城外。
戚思只是改了几条消息，便把京都皇宫里的威德帝围成了顾鸣钰瓮里的鳖。
晏云凡晚了一步才知道戚思做的手脚，大怒，在书房里找到了正在看信息的戚思。
“戚思，你把京都拱手给了顾鸣钰？！”
“老师，我错了。”戚思看到晏云凡大怒，便知道事情已被知晓，心中转了一转不做辩解，他放下手中的笔，走到晏云凡面前，掀起衣袍跪下。
“你给我起来，我受不起！你说你错了，你真知道错了吗！你把京都围起来送给顾鸣钰，你送的不是王位！你送的是大渝百姓的命！那顾鸣钰是当皇帝的料吗？你是要报仇还是要这大渝亡了国！”晏云凡一看戚思跪下，气的手指着他不住地抖。
“老师，我只是要威德帝还了戚家的血债。”
“做错的是威德帝一人，你大可杀了他，可你让顾鸣钰得逞，那就是让京都乱了套，京都一乱，大渝的百姓怎么办，异族铁骑一来，边疆还能守住多久？你糊涂啊！”晏云凡看着跪在地上，垂首的戚思，痛心不已，转身走了出去。
戚思没有说话，默默的站起来对着离开的晏云凡行了一礼，然后走回桌案，撕了下了一条宣纸，然后提笔写了一行字，招了暗卫递给了他。
“渊北城雁阁，最快。”
等暗卫一走，他便坐在椅子上失神。
加急的信息便传到了平南王的手上，按照他的预设，从麓山西林进京都，不幸中的万幸，救下了顾均。
他开始想，真的做错了吗，他突然想起那晚在曲靖做的那个噩梦，他感觉好像要成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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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杜老、卿宫体：皆是随意杜撰。
2.流风回雪：出自曹植的《洛神赋》，也可形容文笔飘逸。
3.犹之惠风，荏苒在衣：出自司空图《诗品二十四则·冲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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