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冉缓缓放下茶杯,微叹口气,目光漫不经心的朝街上一扫,对上了曦华不敢置信的眼神。
他眼中掠过几丝惊喜,朝着下马而来的曦华站起身,笑着说了句:“看来我与曦华公子有缘。”
曦华一愣,他本以为盈冉还会像之前那样抵触他,未曾想这人态度来了个大转变,一下子让他有些捉摸不透。
盈冉倒不觉奇怪,他为曦华倒了杯茶,递到曦华面前,主动说了句:“先前对曦华公子你有诸多隐瞒,是殷冉之错,还望公子海涵。”
他观曦华反应,便知檀君还未将他身上的谜团告知给曦华,曦华对自己的认知仍停留在自己之前的谎言中,既如此,与其等檀君清醒后揭穿自己的身份,还不如自己先告知曦华一切,挽救几分在曦华心中的印象。
曦华没接茶杯。
他皱起眉,在盈冉对面坐下,眼神探究的看着盈冉:“殷公子怎会在此?”
“是檀君公子送殷某来此,”盈冉丝毫不觉尴尬,他将茶杯放在曦华面前,道:“殷某骗了曦华公子,才遭报应让人劫去,受了几日苦楚,见曦华公子还嘱托檀君公子来救我,心中着实过意不去,便想向公子认了这个错。”
曦华眉头皱得更深。
他之前倒也想过盈冉在欺骗他,只是他那时更惊讶于盈冉的魔族身份,注意力少在盈冉的谎言上。更何况,盈冉本就与他只有一面之缘,自然不会在彼此间没有丝毫信任可言的情况下向他坦白一切。
如今再听盈冉主动说出来,不知为何,他心里又有些不舒服了。
这人还在琮羿那里受了苦。
曦华问他:“檀君在何处?”
他本能的不想与盈冉谈之前的欺骗。
盈冉心中微讶,他原以为曦华会暴怒,没想到反应竟如此平淡,甚至不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莫非曦华早已看穿自己在撒谎?
思及此,下面早酝酿好的话便有些难堪的就说不出口了。
一时间,盈冉脸上闪过几分恼羞成怒。
曦华见他不言,又问了遍:“殷公子,檀君在何处?”
盈冉心中烦躁,语气却还不得不端着:“檀君不知怎么,在路边看了个虎头面具就失魂落魄的走了,怎么叫也叫不住,我跟不上他,便跟丢了。”
曦华抓了重点:“这样重要的事,你竟不早说?”
被曦华一斥,盈冉忽然有些恍惚,他睁大眼睛看曦华,脑中瞬间掠过许多恶念,无一不以最后将曦华生吞活剥结尾。
曦华满面厉色:“檀君去了哪个方向?”
盈冉恹恹的指了个方向。
曦华翻身上马,一扬鞭,想追出去,又忽然想起盈冉,他回头看了闷闷不乐的盈冉一眼,这人眼睛垂着,好似被他吓得没了精神,心又不自主的软了下来。
“殷公子在此处静待,我去去就回。”他道。
盈冉颔首,无甚精神的应了声。
曦华一时没心思继续安慰他,吩咐了几人守在盈冉身边,便策马离开了。
时至入夜,曦华才自街口现出身影,他面有乏色,身边仍只有之前骑去的白马,一看便知他没能寻回檀君。
盈冉心中不知为何有了几分快意。
守在身边的侍卫上前接了马匹,曦华挥退几人,对盈冉说了句:“已有人将檀君接走,按檀君意思,殷公子需与我同行。”
最大的隐患已经离开,留在曦华身边伺机汲取力量自然成了最好的选择。
盈冉想也不想,答:“好。”
曦华引着盈冉回了自己下榻的酒楼,侍卫已先行一步为盈冉要了间房,两人步上阶梯,曦华正要走,就听盈冉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他回头,看盈冉脸红了几分,似天边晕染的红霞。
盈冉转头要下楼梯。
曦华拉住他,道:“躲什么?”
他将盈冉拉回房中,侍卫端来几碟佳肴,盈冉脸上红晕未散,僵坐片刻,认命的拿了碗筷,得体又快速的吃了起来。
曦华在一侧擦拭剑身,看他模样,道:“你修行不足,还知饥饱。”
盈冉道:“我本非魔族,自然不知该如何修行。”
曦华似笑非笑,“不是说骗了我?”
盈冉见曦华有了兴趣,心里不悦立刻散了大半。
“此处我却说的是实话。”盈冉道:“我非凡人出身,而是仙族,许多年前我被人设计沦为魔族,又受重伤沉睡至前不久才醒来,自然法力浅薄。”
曦华脸色一沉。
盈冉以为他不信,加了句:“若非我是仙族,这障眼法为何能瞒过你,却瞒不过檀君?”
曦华狐疑看他。
盈冉又道:“檀君看出端倪,已探过我的身份,他将我交付给你,也是为了回仙界验证事实,曦华公子不妨暂且信我,左右檀君一回来,公子便可知我所言确实是真。”
天上一天凡间一年,夫殷若知晓他还活着,必然会亲自来见他,到那时,他的生死,便不由檀君或曦华做主了。
曦华忽然一笑,问:“你可知你若敢再骗我,下场会如何?”
他眼中并无笑意,一双猩红瞳眸好似锁链,紧紧缠住了盈冉的视线。
盈冉不以为然,答:“自当一死,以偿罪过。”
曦华凝神看他许久,眼底逐渐漫上柔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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