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冉自金陵屋出来后，霖止寻曦华聊了些事。
“檀微说你一心向死，过了这些日子，你的心意可有改变？”
“……”
“你在犹豫，”霖止走到窗边推开了窗，他看向盈冉离开的方向，温声道，“会犹豫便好。”
“你若肯为了谁活下来，陛下那边，我会与檀微一同尽力去劝他将魔界交由你主管。”
曦华没有应。
他心里有杆秤，一边堆积着他对魔界的仇恨，一边安放着他前路未卜的爱。
他等了那样久，想知晓盈冉是否肯亲手将称压下，盈冉却始终没有作答。
后来盈冉受了重伤。
看到他的那一霎，曦华心中的问题有了答案，那杆存放了他经年仇恨的称，轰隆一声，倒向了盈冉那一方。
做什么要毁掉碧天印报复魔界，留下碧天印，与盈冉一同活下去。
永远的，活下去。
“霖止仙君。”
“嗯？”
曦华握着床上人的手，认真问：“你说的那件事，还算不算数？”
霖止答：“自然算数。”
好似千年来的重担眨眼间化了飞灰，双肩都轻松了不少，曦华温柔了眉眼，坚定道：“我答应你。”
彼时他以为自己苦痛半生终于迎来了曙光，如今再看，却原来，不过是被小人骗了个彻底，闹了个惊天的大笑话。
霖止看着曦华低沉脸色，正色道：“曦华，冷静。”
曦华不答。
檀微担忧看着他，勉强从霖止怀中站起，正要开口劝导曦华，五人身边的墙壁却忽然倾塌了过来，黑衣少年护着泰恒朝后躲去，霖止一把拽住檀微的手，正要后退，脚下的地面却忽然空了。他脚下一滑，抱着檀微朝旁倒去，檀微立刻投出囚仙锁，拉着二人躲开了坍塌的墙壁。
慌乱之中，一人自地面上捞起昏睡的琮羿拔腿就跑，霖止却无心去追，他沉着脸，看着空落落的手心，狠狠的皱起了眉。
檀微大惊：“碧天印！”
一番混乱之下，地上的琮羿被人救走，曦华也没了踪迹。
霖止当机立断，将檀微往泰恒身上一推，道：“你带他离开，我去追曦华。”
檀微不肯，“仙君！”
泰恒急道：“可需我通知夫殷？”
霖止摇头，“陛下定然不想此事闹大。”他扯了囚仙锁，将还要挣扎的檀微简单缚住，道：“曦华若寻到盈冉，定有一战，此处不安全，你们速速离去，不要回头。”
檀微怒道：“仙君！你怎可擅自……”
“乖。”
霖止摸了摸檀微的耳侧，朝黑衣少年扫了一眼，少年立刻变回了踏云山猫模样，将泰恒与檀微背在了背上。
霖止蹙着眉，送别两人，朝墓穴深处赶了过去。
原本金碧辉煌的陵墓此时遍布了死气。
曦华一路行去，沿路有断肢碎肠，墙上，地上的血好似无穷无尽，每行一步，都能踩在黏腻的血液里。
檀微嗜杀，却不会辱人尸首。
“他不比夫殷，心中无道德纲常，满嘴谎言，邪恶至极……”
曦华在几具堆起的尸体前蹲下了身，他面无表情的翻开了最上层的尸体，朝着躲在下方的男人打了个招呼。
“阚野魔君。”
原本意气风发的同僚丢了大半个胳膊，心口也被人开了个洞，汩汩的朝外流着血，在死亡边缘挣扎。
阚野几乎崩溃，毫无意识的开始朝劲敌求救，“曦华，救救我……救救我……”
曦华看了眼不远处紧闭的宫门，“你在躲谁？”
阚野颤着声，“恶鬼……他是恶鬼……”
曦华瞳色更深，“我可以救你一命。”
阚野大喜，“求你！求你！”
曦华拿出袖中锦盒，取出里面的印章，在阚野眼前晃了晃，“可认得此物？”
阚野大惊，意识却在瞬间选择了臣服，“曦华魔尊……”
曦华冷笑一声，五指收紧，灌入魔力，将碧天印捏了个粉碎，阚野吓了一跳，险些没接上气，“你……你……”
曦华好似只是捏死了只苍蝇一般，随意的拍了拍手，再伸出手去，为阚野施了一个护住心脉的法术。
“我要你出去以后，告诉所有魔族，碧天印已毁，天命昭示，魔界必亡。”
阚野眼睛大睁，略有迟疑，曦华手指朝他心口一压，他又嘶声叫了起来：“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曦华收回手：“好。”
他施了个法术，阚野便悠悠被托起，朝着出口飘了过去。曦华向掩闭的宫门走了几步，刚抬起手，那数丈之高的宫门就从里被人拦腰劈断，轰隆倾倒了下来。
曦华后退几步，支起结界挡住烟尘细石，飞扬尘土之后，衣襟溅血的青年出现在了碎石上。
盈冉如今的实力，连霖止也捉摸不出。
他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模样，用着那样文质彬彬的外表，迷惑过了所有人的认知。
眼下他再出现在曦华面前，化出了原本的模样，英俊眉眼，气宇轩昂，不怒自威。
与天帝一模一样的面容，却多了几分妖异与杀伐之气。
“嘶——”盈冉微蹙起眉，“我还没挖出阚野魔君的魔种，你竟将他放走了。”
曦华喉间发出了几声笑，“你能奈我何？”
盈冉微偏了头，“事到如今，你还敢挑衅我？”
曦华答：“是。”
盈冉笑了，“你该知晓，方才你捏碎的不过是假的碧天印，真正的碧天印，就在我手上。”
一路行来，他得了承枭的魔种，吸取了曦华的力量，阚野的大半法力又被他躲去，再加上碧天印……
曦华深吸了口气，手中长鞭缓缓现形。
“只要你死在此处，”他沉声道，“只要你死。”
那么他要的一切，还会实现。
魔界会继续混乱，他也能死于孤棘之咒。
唯一变化的，不过是他要与这曾经爱过的人，共赴黄泉路。
喜欢为雪愿白头请大家收藏：(m.bxwx.co)为雪愿白头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