撵走了赵春深，电话响了起来，还是苏良。
“我仔细帮你想了想，”苏良沉吟了一番，“有一个办法倒是挺好的。”
“别跟我说那种先上车再买票的事情，”苏良一张嘴我就知道她要表达什么，“姑娘，时代已经不是以前那个纯良的时代了，婚姻法里连非法同居这条都取消了。”
“谁说的是这个呀，”苏良反驳了一句，“怀着都能打掉，但是已经生出来的总不能再塞回去是不？”
“什么意思？”
小元宵在我的怀里蹭了一会，见我没搭理他，撅着嘴巴离开了。
“你去借个孩子，就说念大学的时候生的，未婚先孕和未婚已生是两个概念，你爸妈再狠心，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也不会再阻拦了。”
对于苏良的提议，我只能表示沉默，这个谎言哪会这么好圆，即便读书的时候我不经常回家，可是年节的时候还会回去，总不会这么凑巧，两个春节之间我怀了孕生了孩子并且还完成了学业？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只要你相中的另一半不是实在差得拿不出手去……对了，究竟是谁？”
“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
“老板？”苏良惊叫了一声，然后淡定地说了一句，“你帮我问一句，公司如果不打算做了，那我赶紧跳槽得了，我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还能再跳几回槽？”
第二天赵春深陪我去了我家，在门外站了一上午，我妈妈没给开门。
第三天赵妈妈去了我家，我妈妈照旧没有开门。
第四天我再去，我妈妈选择了报警。
第五天，赵春深找了一套房子，不大，但是交通方便，赵妈妈小元宵和我搬了进去。
当天晚上赵妈妈在家里请了一些老邻居，我小的时候，每逢中秋，我家和石大婶家就会在院子里请左邻右舍一起吃顿便饭，男人敞着衣襟趿着拖鞋，高声劝酒，女人则凑在一起扯着东家西家的长短，不时还拿在地上跑跳的孩子戏耍一番……所有的一切……石大婶的扫帚梅，院墙上爬的葡萄藤，妈妈的鸡毛掸子，永远都及格不了的数学……傲慢的陆岸，别扭的陆丁，羞涩的朱亮，那些人那些事倏忽而逝，再看的时候只是一段岁月的剪影。
小的时候总在想，长大多好，长大了可以决定很多事，可以掌控自己的命运，支配自己的前途，真的长大了才发觉有太多太多的事情不是我能够预料的，命运的一次又一次在岔道口上行驶，离我小时候的梦想越来越远，到最后，我身边的，只有赵妈妈和赵春深。
石大婶拍了拍我的手，笑容中载满慈爱：“素素小的时候我就觉得好，心眼实诚，是个好孩子。”
赵妈妈应和着：“可不是。”
“到哪儿都是你们赵家的人，”石大婶叹了口气，“我以前还琢磨，我们家小胖跟她也挺好的，长大了给我们家小胖做媳妇也挺好的……到底是差了一层。”
跟着石大婶过来的石小胖偷偷瞅了我一眼，脸腾的一下子红了。
赵春深瞟了石小胖一眼，嘴角牵了牵，端起酒杯跟石小胖碰了一杯，一杯下去，石小胖的脸顿时黑红一片。
“好了好了，”石大婶拦下来，“你也不是不知道小胖不能喝酒，你小的时候怂恿小胖和你偷你爸的酒，嘿……你倒没什么，小胖醉得两天没下床。”
“他还没什么？”赵妈妈笑了起来，“吐了一地，将我给素素新买的衣裳都吐脏了，当时给素素恶心的，衣服洗干净了，可素素再也没穿过。”
坐在躺椅上正好看得见天幕上那一轮明月，下了那么久的雨，终于有一个晚上晴了起来，小元宵伏在我的腿上睡了过去，不时挥着小手拍拍过路的蚊子，我摸起身旁的扇子给他赶了赶。
“房子有点小。”赵春深将手搭在我的肩膀。
我有点不大习惯这么亲昵的动作，身后拍了一下，没拍掉。
“其实……”赵春深艰难地说了这两个字，没了后文。
我没想明白其实后面是什么，等了一会没等到他的后文，忍不住扭头看过去，唇堪堪擦过他的耳垂。
“咳咳……”赵春深直起腰来，“其实我没你想象的那么有钱。”
我给小元宵换了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我也没想过你有钱。”
“钱都是我舅舅的，”赵春深笑了笑，“说起来好像梦一样，贫民窟里的穷小子忽然被一个有钱的舅舅拯救……传说的都是美好的，真实的情况是，我的舅舅确实很有钱，也有意愿让我继承他的衣钵，但是附加了很多条件……”
“其中有一条就是要和他指定的人结婚？”我撇撇嘴，他以为是在写小说吗？
赵春深却深以为然：“对我舅舅来讲，没有什么比让企业获得更大的利益更加实际，娶一个能够帮助他获利的外甥媳妇一直在他的筹划范围内。”
“那可挺有意思，”我抱起小元宵将他放在沙发上，“富家阔少受不得家里的包办婚姻，离家出走搭救落难小姐，这可是一出大戏。”
赵春深坐到沙发上，指指对面的位置让我坐下。
“这么理解倒也无妨。”
“赵春深……”我叹了口气，“即便真实情况是这样的，你能不能换一个让我感动的表达方式，比如告诉我，你非我不娶，所以才离开舅舅另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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