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在那么多鬼佬之中唯独想跟你交朋友吗?原因我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
从厨师学校回来之后的第二天早上,我出去买早餐,在院子里那块大木板上,我看见你躺在那儿看书,很安静很专注。
我是被那个画面感动了。
我认识很多跟你一样大的男生,他们每天做得最多的事情不是打DOTA就是拿着“爱疯”刷微博,读书这件事离他们的生活已经非常非常遥远了。
这个世界上一切原始和质朴的事物都能够轻易触动我。
那是我在小鸟住了半个月之后,第一次主动跟别人打招呼,你抬起头来看到是我,很意外地笑了。
你有一双让人一看就知道你非常聪明的眼睛,它是绿色的。
你留着络腮胡子,我总会想,你吃东西的时候会不会很不方便啊?
你很像那个J.K.Rowling笔下的哈利波特。
你记不记得,在我们成为朋友之前,院子里那两块大木板上的人一直泾渭分明,你们那边全是鬼佬,我们这边全是华人,不会有谁不懂事地闯入对方的领地。
我们打破了这个局面,那段日子,鬼佬们一看到我和阿星就会对你说:“你看,你的亚洲女孩来了。”
其实我们不过是朋友,我们也只能是朋友。
你在跟我的交往中所付出的耐心不亚于教导一个一无所知的幼童,我们总是要依靠各种各样的词典交流,经常你问我一个问题,我要查半天单词才能回答你。
说真的,Matt,过了这么久,我回想起来这些仍然是觉得满心的感激。
你永远也不会明白那时你的温和给了我多大的鼓励和勇气,你用你的人格魅力维护着我脆弱的自尊心。如果不是你,我想我大概早就从清迈直接飞回中国,哪里都不去了。
是你开了一个好头,让我相信尽管我跟很多人肤色不同,语言不同,文化背景不同,但我仍有去了解这些不同的勇气和机会。
你教我英语时,我偶尔心血来潮也会教你几句中国话,比如“谢谢,我吃饱了”,比如“我的女朋友很漂亮”。
你第一次听我念“妈麻马骂”的时候,一脸茫然地反复地问在场的中国人:“Whatdifferent?”
我还教你写汉字,从一到九,你每次写四都写成囧,你不明白为什么我每次都哈哈大笑,在你看来这两个字明明是一样的。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掌握得最好的一个词竟然是“傻逼”。
因为我和阿星每天都这样叫对方,耳濡目染,身教胜于言传,你竟然无师自通地问阿星:“Jojoisshabi?”
阿星告诉你:“No,sheissuppershabi.”
我问过阿星:“你喜不喜欢Matt?”
那是在你从尼泊尔回清迈之后的第二天晚上,我们一起从711出来,你和另一个挪威男生走在我们前面边唱歌边扭屁股。
阿星撇撇嘴说:“Matt啊,什么都好,就是幼稚。”
我很惊讶地问:“哪里体现出幼稚了?”
阿星后来说的这句话,差点儿没让我哭出来。
她说:“他相信爱情啊!相信爱情,还不够幼稚吗?”
你和阿星都出生于1989年,当时在前面哼着歌的你,一定想不到身后三米之内,你的同龄人给了你一个这样的评价吧。
可这就是我最喜欢你的地方,你天真,干净,阳光穿过你都不会改变方向。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有两件关于你的事深深地埋在我心里。
第一件事是某天晚上走在一条漆黑的巷子里,阿星他们在讲鬼故事,他们讲得栩栩如生唯妙唯肖,你听不懂她们在说什么但你看得出我很怕。
弄清楚原因之后,你说了一长串英语,语速很快,我没听清楚。
阿星跟我讲,你说的是:“舟舟,你不要怕,你不是总说我像哈利波特吗,我有魔法,会保护你。”
你知道吗,这句话如果换一个人说,我没准会觉得“真他妈脑残”,可是在那天晚上,你说得那么真诚,我被你这句话弄得眼泛泪光。
我想大概终你一生也不会明白,一个从来活得像战士般的姑娘,生平第一次听到有人对她说“我保护你”时,是怎样的心情。
是啊,我多笨啊,如此博大精深的汉语,我竟然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语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
第二件事,是玩“丛林飞跃”的那天,我因为恐高,只滑了一站就放弃了,被那个教练狠狠地骂了一顿。
你知道吗,在国内,每当我情绪低落的时候,所有的朋友都会很自觉地离我远一点儿。他们都知道我性格差,惹不起,如果我抑郁的时候谁来找我讲话,一定没有好下场。
但你不知道这个规矩,仍然嬉皮笑脸地找我聊天。
我强打起精神来应对你,其实心里已经对这次悠长的假期感到厌倦了。当你们兴高采烈地滑向丛林深处时,我戴着安全头盔从乡间小路走回他们的联络站,一路上又是野狗又是野鸡,加上被骂过之后的沉重心情,我很没出息地哭了。
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回长沙,找我的闺密们逛街,吃饭,看电影,散步。
我不知道我干吗要千里迢迢跑地到泰国来让一个陌生人骂,被一群动物吓。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