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我又见到了你。
虽然季节不同,你的穿着打扮不同,你的神情不同,周围有那么多人啊,我的眼睛却在第一时间准确地辨识出了你。
我叫你的名字,陶然。
我叫得那么自然随意,一点陌生的感觉都没有,好像它在我的唇齿之间已经停顿了很久,只是一直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
你侧过头来看着我,有点惊讶也有点意外,你的表情告诉我你真的努力了,但就是想不起我是谁。
事实就是这样,你对我毫无印象,这真令我沮丧。
但我还是很快调整好心态,微笑着对你说,我是静嘉的学妹。
你租的公寓离我住的地方只有两条街,虽然你没有说明自己来到这个城市的原因,但我想总归是跟梁静嘉有点关系。
爱人的坟茔所在的地方,就是故乡。
你还是没有忘记她,你真长情。
一路上我们有点尴尬,我看得出你对我有点抗拒,我像一个急着推销商品的热情的导购,带给你强烈的不适应和压迫感。
但我要怎么解释你才会知道,平时的我真的不是这样?
我冷淡,少话,不爱凑热闹,讨厌自来熟,有点清高。
我自己做扎染,做树脂工艺品在网上卖,标价很贵,一副你买不起就别买的样子。
我不愁钱花,我有一个很有钱的亲爸还有一个很有钱的后爸,他们除了我之外都还有自己的亲生小孩,或许是怕我不高兴,他们总是争先恐后地往我的账户里转钱。
我并不是一个厚脸皮的人,却一反常态,毫不矜持地主动把自己的手机号码报给你,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一定要打啊。
你点点头,眼角眉梢都带着一点敷衍。
在路口分开时,你往左走了两三步,忽然回头发现我还站在原地。
你又折回来,像是终于想起来了什么,你说,你不是余意的女朋友吗?
是的,你终于记起了我,多多少少对我是点安慰。
我点点头,很快又摇摇头说,我们分手很久了。
然后,我又画蛇添足地补充了一句,我现在是单身。
我的意图太过明显,这一次,在夏天的晚风中,你咧开嘴笑了。
我的眼睛一闭一睁,咔嚓,你的笑容被我拍进了记忆里。
『三』
之前的岁月里,我仅有躯壳,在爱上你之后,灵魂才慢慢地生长出来。
我爱上你,这个念头从我的脑子里蹦出来的那一刻,我丝毫不觉得惊慌,我的身体似乎比我的意识更早地察觉到了这件事。
第一次遇见你的那个夜晚,你望向静嘉的照片的眼神,就令我想要拥抱你。
你在公寓附近开了一间小小的陶艺吧,每天中午一点才开门,生意惨淡的时候用门可罗雀来形容都不为过。
但你觉得这样舒服,怡然自得,每天打开门,放上舒缓的音乐,坐在红色的大沙发上看书。
有时候我厚着脸皮去找你,你也不怎么搭理我,叫我自便,我一边拉坯一边用余光打量你,那么苍凉而又遥远的你。
你跟我一样,不是个缺钱的主,单是从前看你给静嘉选的礼物就知道你不仅不穷,而且品位不差。
我们是两个胸无大志的无业游民,甘做燕雀,不羡鸿鹄。
比起那些一天到晚把奋斗挂在嘴上,一年到头为了薪水活得战战兢兢的男生,我更喜欢闲适懒散的你。
我们彼此做伴,没有上进心就没有上进心呗,管别人怎么看呢。
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喜欢你的姑娘越来越多,当然,我不觉得奇怪,因为你真的是非常美好的一个人啊。
我不爽的是她们隔三岔五地就找借口来陶艺吧看你。
我开始留心你跟别人聊天的话题,你的语气,她们的笑声。
我心里憋着莫名其妙的一股火。
我想叫她们走,再也不要来了。
我想提醒你,自重一点好吗?
有一天傍晚,我们一起去吃晚饭,我站在你背后等你锁门。
忽然间,你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影白,你别不高兴。
电光石火之间,我的面孔上燃起两片绯红。
我知道,我变了。
我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跟余意在一起时,对周遭的一切都毫不关心的陈影白了。
当初他说他喜欢我,我就接受了,后来分开,我也不觉得难过。
他是对的,我没有爱过他。
爱一个人时,看待世界的眼神都会因此而变得温柔起来。
事不宜迟,我决定向你表白。
『四』
那天下午我穿着我最喜欢的一条绿色裙子去陶艺吧找你,从天窗漏下来的光线中有灰尘飞舞,我静静地坐在你的面前。
你原本在看书,大概过了十分钟,你终于意识到这个下午跟平时有所不同。
你抬起头来看着我的时候,我仿佛又看到了第一次见到你时的画面。
陶然,没有人比你更明白那种感受了吧?我紧紧地攥住拳头,用尽全身的力量让住自己没有流下泪来,那是我生平第一次懂得这件事。
真的会有这样一个人,如果得不到他,你一辈子都不会甘心。
我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地说,我喜欢你。
你的脸比我的声音更平静,过了一会儿,你说,我知道。
我没有说话。
你问我,你想怎么样?
这个问题一落入我的耳朵,我便难堪得想立即起身离开,再也不要面对你,再也不要回到这个小小的屋子。
我相信你没有恶意,但那一刻,你的确刺伤了我。
然而一种更强劲的力量把我摁在了椅子上,逼迫我一字一句地说出心中最真切的想法,我想和你在一起。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感觉到有些什么东西被我自己撕下来,狠狠地摔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那是我的尊严。
所有我不愿意对任何人说的心事,在那个明亮得近乎什么也看不见的下午,我都对你和盘托出。
我是家中唯一没有人关心的那个小孩,父母各自组建家庭之后,我成了一个最最多余的存在。
童年时期的我性格孤僻,没有玩伴,一直孤单地长大,我没有得到过温暖,也没有得到过重视,甚至连责骂都不曾得到过。
有时候我觉得,我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我活着或者死去,都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喜欢我曾赤诚天真爱过你请大家收藏:(m.bxwx.co)我曾赤诚天真爱过你笔下文学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