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宁冲出去,胸脯气得一伏一落。汤少正在翻看她近期的习字贴,烛光下,他神情淡然,面容似件古瓷,完美得不似这凡间人。
“好了?”汤怀谨微摆过脸,笑容一如从前的温柔多情。
“她说的,是不是,你的意思?”乔毓宁困难地挤出这句话,她的心像被搅碎一样地难受,极需要他的否认来抚平伤痛。
汤怀谨眼含笑,道:“阿宁这么聪明,怎么会问出这样的傻话呢?”
乔毓宁咬唇含泪看他,努力不让自己当着他的面哭出来,手缓慢地举起来,指着门口,吼道:“你给我滚,去找愿意讨好你的女人,我用不着你施舍可怜。”
汤怀谨将手中字贴放回桌案,道:“看来你还没受到教训。”
随着他这句话落,白通古低着头走进来,拖走菊香、稻光。不一会儿,外面响起清脆地掌掴声,这是在教训乔毓宁对汤怀谨这位男主人的不敬。
乔毓宁紧随婢女的视线落回屋内,落在汤少身后的某处,她低声道:“其实,大可不必如此麻烦。”她飞快地扇自己一个耳光,“我错了,我不该顶撞您——”
剧烈的门板撞击声宣示汤少无法排解的怒火,乔毓宁看着消失在夜幕里的轮椅背影,眼泪止不住地顺面颊流下。
菊香与稻光肿着脸跑回屋里,见到哭成泪人儿的少夫人,两人抱过去,主仆仨人抱头痛哭。
乔毓宁见她们哭得痛心,反而没了哭意,打发了二人,自己躺回床上,想着他曾经那么喜欢她他们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想着想着眼泪流出眼角渗入发鬓。
她不该总和他吵架的,她发过誓再也不跟他吵的。也许稻光她们说的是对的,她不应该再和黑麦秆见面的,虽然很对不起黑麦秆,但是,汤少比较重要,她只能选择其中一个,只好对不起黑麦秆了。黑麦秆他一定能理解的。
就是这样,明天她就去道歉,去哄回汤少,反正又不是头一回讨好他,没什么的。
却不知为何越是这样想,心口越是钝钝地痛得要命。乔毓宁咬着被子闷声哭,她本能地知道这次的退让不同于以往,她的心无法接受。可是,她必须去做。
是的,必须做。她要把汤少抢回来,赶走那个坏女人。
乔毓宁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入睡。
隔天,菊香稻光听她说要去书房找少爷,都道少夫人想通就对了,两人将她好打扮一番,又泡好汤少最爱的清茶,将人送到书院外,用眼神鼓励少夫人勇敢地前进。
乔毓宁双手端着茶盅,心里默念见到汤少第一眼要说的话。
书房外小厮拦道:舒夫人在里面,少夫人稍后再来吧。乔毓宁的心思被打乱,手一抖,差点打翻茶具,她用力抓住茶盘,难以克制哆嗦地问道:“你、你说谁在里面?”
小厮备同情地扫她一眼,低语道:“舒夫人在里面,您先回吧。”
“谁在外面?”汤怀谨的声音响起来,小厮应道:“少爷,少夫人来了。”
“让她进来。”汤怀谨吩咐道。
小厮眼神中的同情更加浓厚,道:“您进去吧,小心脚下,别绊着。”
乔毓宁咽咽喉,秉着伸头一刀缩头一刀的意念,迈步跨入书房。对着书桌后面的男人,她忘了自己要说什么,她的思路完全被打扰了。
“有事?”汤怀谨不耐地问道,眼神淡漠得紧。
“我、”乔毓宁垂下眼,双手抓茶盘抓得更紧,她正要豁出去所有羞辱感说出来,书桌后一角水红色的锦锻阻止了她的话语。
有个女人避在屏风后面,就在汤少的身后。
乔毓宁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那些话,当着其他女人的面,她几乎都可以断定这都是汤少的安排。他已经受够了她一次次地道歉一次次地再犯吧。自己总是恃宠而骄辜负他的心意,他再也不愿意再给自己悔改的机会了。
对的,他从来都是那样一个人。
谁让他难受,他会让那个人难受百倍千倍,即使那个人是他曾经爱若珍宝的她。错了,以后他会有新的爱人,会对她那样笑地对那个女子笑,会想哄她开心一样天南地北地找好东西送给那个女子,会把所有心思都花在那个女子身上,永永远远地忘掉她。
想及此,乔毓宁泪眼模糊,心里难受得好像要死掉。
汤怀谨点下桌,不耐烦地声音再度响起来:“到底有什么事?”
乔毓宁缓慢而僵硬地走前两步,等到确定完全咽掉泪意,她低声道:“我、我想回家看看我爹娘。”
“抬起头,”乔毓宁不敢迟疑地仰脸,汤怀谨不快问道,“你哭什么?”
“没,没有,可能是沙子进眼睛了。”她吸吸鼻水,在眼泪掉出来前,飞快地用衣袖擦掉。“我可以回去看看吗?”她用上几乎哀求的口吻。
汤怀谨回道:“现在不行,等过段时间,我会把岳家接到省城。你也回去收拾收拾,准备去省城。”
乔毓宁已经什么也听不进去了,整个人木木地像个人偶,顺着他的意思离开书房回屋。
菊香稻光等着院子口,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回来,什么也不必问了,叹声气,听从少爷吩咐收拾东西再度搬家。
在仿佛与世隔绝的安静中,时间来到庆历十四年的十月,汤怀谨带着家眷入驻靖安省府葳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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