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晟走到隔壁房间，理了理衣领，敲了敲房门，低声道：“昙姐，睡了？”
“没呢。”里面传来昙姐的回话，“进来吧。”
苏晟推门而入，便看见昙姐在床边收拾着包裹，叠了几件女孩衣裳放在一旁，絮絮叨叨道：“出门匆忙只带了这些，一会儿把这些干净衣服给千灵表妹送去。”
“昙姐，你找我？”
昙姐手上的动作缓了一缓，脸色也黯淡了一些，抬眼看了看苏晟。
“是昆哥的事？”苏晟了然道，拉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昙姐你说。”
“小昆他……已定案判了秋后问斩。”
苏晟虽不意外，还是有些尴尬，手不知往哪里放地讪讪道：“…………哦，这样啊。”
“衙门说人证物证俱在，小昆他也……也招供了。像这样板上钉钉的案子，衙门根本不可能重审。”向来坚强的昙姐没说几句就忍不住哭起来了。
苏晟赶紧起身过去顺了顺昙姐的背，安慰道：“昙姐，别太难过了。”其实他也知道，昙姐这几日痛失父亲母亲，如今连孪生弟弟也判了斩首，这一句安慰根本解决不了什么问题，想到这，便又道，“你还有我呢，昙姐。”
昙姐擦了会眼泪，终于转身倚在了弟弟身上失声痛哭，眼泪断了线似得，濡湿了苏晟的肩头，昙姐是把这几日蓄着的眼泪都哭了出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昙姐总算退开了一些，略微恢复了常态，取出帕子擦了擦鼻子。
“晟弟，府上还有许多事呢，咱们明日就回去吧。”
“……昙姐。”苏晟犹豫了一下，叹气道，“也好。”
苏晟这会还惦记着账本攥在三姨太手里呢。
***
话说昨夜回府之后，季宇轩也算是了了一桩事安稳的睡了一觉，一大早起来，被人服侍着穿好衣物梳理好头发，季宇轩推开门来，在空气清新的院子里神清气爽的伸了个懒腰，侍女立刻端上了漱口的白玉杯子。
还仰着头漱着口时，福庆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冲到他耳边，叨叨咕咕说了一句什么。
季宇轩脸色立刻变了，漱完了口，用几乎能射出怒火的目光盯着福庆道：“走了？”
“可不是。掌柜说，一大早就退房走了。”
还以为这次算给够了教训，教他再干不出这种混账事，结果这头才办完了事，苏晟还是屁都没一个掉头就走。
那小浑球太没心没肺，总也不把谁放到心里去……还真不是好□□的。季宇轩脸上表情变了几变，终是气不过，狠狠摔了手里的杯子，掉头就往府外去了。
***
赶路赶到正午，阿凯在官道上的驿站边停下，扭头道：“爷，驿馆到了，咱在这休息会儿吃点东西吧。”
苏晟正与昙姐聊着回府后的打算，也正觉着饿，一听这话便满口应了：“好哇。”
“昙姐，表妹，咱们下车。”苏晟说完，正披上外袍准备下马车，却听得外头阿凯的声音突然唤道：“季五爷！好巧啊！您去京城？”
苏晟一怔，忙掀开帘子去求证真假，果真看见季宇轩牵着马立在驿馆门前。
季宇轩闻声回过头来，看见阿凯，便笑了笑：“是啊，真是巧遇。”即便和下人说话，他也是一副谦和有礼的模样，问道，“你们家老爷这就回齐仓去了？怎不在庐州多留几日？”说完，便将目光投向马车，十分自然地看向探头往外看的苏晟。
苏晟一时还没想好怎么回答，阿凯已替他开了口：“老爷在庐州办完了事，齐仓县府里的衙门的事还有一大堆，所以想赶紧赶回去。”
季宇轩哦了一声，意味深长的看着苏晟，道：“你们家老爷真是个大忙人。”
“……”苏晟尴尬的笑了笑，便一头缩回了马车里。出发前他不是没想过去找季宇轩辞行，可是想到昨日在季府门外的不快，加之如今苏府败落的些许自卑情绪，便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看来，可不是，人家也没有想着知会自己一声，说上京就上京了。还好没去，这要去了季府道别，估摸又是自讨没趣了。
昙姐看见了苏晟的反应，也听见了对话，掀开帘子透过窗一看，也惊道：“竟真这样巧。”
“原来那人是季府的五少爷。”千灵喃喃自语道，忽然露出笑来，转身对苏晟道，“二表哥，咱们下车吧，千灵要去好好谢谢季五爷……”
昙姐也道：“是啊，难得巧遇，请季五爷吃顿饭。”
“哦。”苏晟也不知自己心虚些什么，整了整衣冠便下了马车，走到季宇轩跟前，摸着鼻子道，“宇轩，一起吃个便饭吧。”
虽然口吻放得轻松，苏晟却已经是硬着头皮才能问出口，可季宇轩却露出一副“让我考虑考虑”勉为其难的模样，短暂的沉默让苏晟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不过最后，季宇轩还是露出笑来，点了点头：“好。”
苏晟顿时松了口气，一直想好好表示感谢的昙姐自然很开心，千灵也低头微笑着行礼道：“见过季五爷。”
客套了一番，几人便在驿馆用了简单的午饭，吃饱喝足之后，苏晟当然不会忘了这顿饭该是他表示感谢的，于是抢着做东跑去结账，却不知季宇轩走出驿馆，便将坐骑并进马车前，十分不客气的上了苏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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