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极殿刺杀一事, 皇帝显然十分震怒,然而后续宫里却并没有什么动作传出来。
这不禁让很多人都百思不解、寝食难安。
皇帝将那两个刺客交给了林望喆,就一头扎进了文华殿, 中间传过一次膳, 不过最后又都原封不动的端了出来。
殿内只有李全陪着。
外头的月亮已经升的老高, 暗幽幽地,缺了一角。
殿内灯火通明。
皇帝埋头看奏折,就跟往常一样。
李全给皇帝上了一杯安神茶, 小声劝道:“陛下,时辰不早了,该歇息了。”
皇帝终于从如山的奏折从抬起头, 看向李全,反问:“你觉得,朕能睡着吗?”
李全一时无言, 亦不敢妄言。
皇帝沉默了片刻,仍了手中的奏折,问李全:“你觉得, 今日太极殿行刺, 谁的嫌疑最大?”
李全面露惶恐之色, “陛下,这……老奴哪里知道。”
历来内监参政乃是大忌, 李全向来谨守本分, 未敢逾越。
皇帝淡淡笑了一下, 道:“这里没有旁人, 你但说无妨。”
其实说起来, 这个世界上跟皇帝最亲近的人, 不是太后, 不是后宫嫔妃,也不是儿女,而是李全。
每次遇到烦心之事,也多是与李全说话排解。
皇帝有很多面,天子、儿子、丈夫、父亲……每一重身份所展露出来的面貌,都或多或少,自愿或不自愿糅杂了虚情假意。
皇帝的身份注定了他只能是个孤家寡人。
也就只有在李全面前,他偶尔会展露一下真实的一面。
疲惫的、温和的、甚至有些无助……
皇帝的问话是必须回答的,李全左思右想,这才说道:“老奴听闻,自来君子端方,便会遭宵小惦记。陛下乃圣明之君,自然会遭小人所妒,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皇帝啧了一声,“朕是问你谁最有嫌疑,你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眼见皇帝不悦,李全没有办法,只得大着胆子说道:“其他人老奴不知道,不过雍王……应于此事无关。”
李全说完,小心觑了一眼皇帝。
皇帝沉默,良久,叹道:“是啊,这件事情,福寿、世家、旬邑王都有可能,唯独子契……不可能。”
如果刺杀成功,皇帝宾天,新帝继位,对于雍亲王府来说,没有利,只有弊。而且当时他看见刺客冲向雍亲王妃之时,他面上那种惊恐和害怕不像作假。
皇帝话里点出的这些人,已经超出李全能够议论的范围,他矮了矮身子,没有说话。
好在皇帝也没有继续为难他,只是兀自在那儿慨叹:“这么多年了,他还在恨朕……”
这话,李全也不敢接,只能默默听着,心里想着,安神茶已凉了,待会儿给陛下重新换一杯。
正说话间,外头小太监传报:“陛下,尚书右仆射林望喆大人求见。”
皇帝坐直了身子,重新拿起御案上的奏折,道了声:“宣”。
李全走到皇帝身侧站定。
林望喆进来的步履有些匆忙,面上倒还算镇定,跪在皇帝面前说道:“陛下,微臣无能,那两名刺客方才在牢中自尽身亡了……微臣无能,请陛下恕罪。”
林望喆一边说一边磕头请罪,他连着磕了好几个响头,上头却是没反应。
许久之后,他停止磕头,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瞧了一眼皇帝。后者正低头看奏折,没有惊疑,也没有雷霆震怒……
林望喆不由得心下疑惑。
过了半天,皇帝才慢悠悠道了一句:“知道了,你下去吧。”
林望喆惊疑不定,依旧跪在那儿没有起身,李全见状,出言提醒他:“林大人,陛下让您起来。”
林望喆方回过神来,颤巍巍地站起来,谢恩之后退了出去,到了殿外,深深地呼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冷汗,细长的三角眼中充满了了探究的神色。
与此同时,辅国公杨是安、定阳侯周怀能、武昌侯宋谷令等几个世家家主稳不住了,趁着夜色在辅国公家的密道里秘密聚会,商量对策。
密道里头黑黢黢地,只点了两个火把,三人站在那里相互争吵指责。
“你不是说保证万无一失么?现在为什么是这个状况?”
“就是啊,原本最多不过被削爵,可现在倒好……如若此事败露,可是要诛灭九族的。”
定阳侯周怀能和武昌侯宋谷令站在一起责怪辅国公杨是安。
辅国公杨是安冷声说道:“当初定下这个计划,是我们三人商量好的,现在怎么反过来怪责我一人?”
定阳侯周怀能道:“当初我就不该鬼迷心窍参与进来。”
武昌侯宋谷令亦在一旁摇头叹息表示后悔。
“真是竖子不足以为谋。”
杨是安冷哼一声,不屑地瞧着眼前的二人。
“你……”
遭受鄙夷的周怀能和宋谷令十分恼怒。
杨是安却是说道:“事情还没到最后不可收拾的地步,牢里那两个人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能查出什么来?倒是你们自己,慌里慌张的,只怕不等上面查下来,你们自己倒先露了马脚了,到时候,抄家灭族,我们三家谁也别想跑……”
杨是安又是安慰,又是恐吓,到底让周怀能和宋谷令安静下来。
二人相互对视了一眼,杨是安说的好像是有几分道理。
杨是安见状,又说道:“事已至此,已然没有退路。目前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按兵不动,不管皇帝怎么查,我们都不可以再有任何动作,只要我们一动,便是给了他可乘之机……”杨是安看了周怀能和宋谷令一眼,叹息道:“若不是皇上实在逼地世家走投无路,我们也不会行此下策。你们放心,人是我找的,你们什么都不知道,真要查起来,你们一口咬定跟此事无关就是了,杨某自不会连累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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