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肠便逐星桥断
我咬牙顿足,却为袁昂硬扯住手腕,动弹不得。我极力挣扎,叫道:“袁昂,你放开我!你看到鹂歌的模样没有?若我再不早日去救她,恐怕……恐怕……”
袁昂不为所动,左手五指如玄铁一般箝住我手腕,沉声道:“升莲,莫要鲁莽!应天非不知设下什么阵法,这‘美人阵’前所未闻,你不知就里,就要贸然入阵,岂不等于送死?”
我又急又气,伸手去硬掰他的手指。“你放开我!放开我!我知道这一去生死难料,可是要让我眼睁睁看着鹂歌和杜曜被他们折磨,我做不到!”
袁昂忽然沉默下来,只有左手犹未松开。我被他的神情所慑,不由自主也住了口,呆呆地注视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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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昂却似对我的注视浑然未觉,低低叹了一声,黯然说道:“……我明白了。你不仅是为了要救鹂歌姑娘,更是要急着救杜兄……”
我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当然啊!难道还要单单撇下他一个人在那狗贼手里继续受罪不成?袁昂,我一定要去,哪怕自己学艺不精,也陷入敌手,可是总比在这里空自计议不休,但什么事也不去做的好!”
袁昂的双眉微蹙,脸上掠过一抹复杂的阴霾。然而他脸上的阴郁之色只是一闪,片刻之后便已恢复了之前的淡定漠然。他骤然放开了我的手,以左手握紧那柄“九霄龙吟”剑,视线甚至没有在我脸上停留半分,只是淡淡一扫自己右肩那道巨大而狰狞的伤口。
此刻那伤口处,虽然血已不再流,凝结成一大片鲜红印痕,然而我踮起脚来,依然可以看得到伤口之下的肉翻了起来,极是触目惊心。
我低呼了一声,慌忙要找手帕为他裹伤。然而我这人亦是粗疏惯了,方才一通激战之中,原先掖在袖中的手帕早已不知去向。
袁昂看出了我的想法,淡淡阻止了我,说:“不必了。已经不再流血,应无大碍。你不是急着要去救鹂歌姑娘……和杜兄么?我们这就走罢。”
我急道:“那怎么可以!好歹也要先包扎一下再说呀!”四下扫视一圈,却忽然急中生智,一把掀起自己外边的轻纱裙裾,咬在嘴里;又伸手去捞内里所穿的襦裙下摆。
袁昂忽然涨红了脸,奈何右手不便、左手又拿着剑,只得厉声呵斥我道:“升莲!你……你这是做什么?!快快把衣服整理好!光天化日之下……”
我不理他,手上使力,“嗤啦”一声,已将襦裙下摆撕下来很大一片。我松开牙齿,胡乱拍拍外面穿的纱裙,就举着那片撕下的裙摆,转向袁昂。“喂,弯下腰来!我来给你裹伤。”
袁昂脸上红潮未褪,眼睛盯着我手里的布片,神色间红一阵白一阵的,莫测难辨。我焦急起来,催促他道:“袁昂,你到底在磨蹭什么?不是让我把衣裙整理好吗?瞧,我已经整理好啦。”我特意拉拉自己外裙的纱裾,“你再这般迟疑,我可要动手了——”说着,我伸手就去拉他负伤的右臂。
袁昂脸上浮现一抹颇不自在的神情,忽而猛地抽手;幸好他玩这一招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我早有防备,手上使力,他没能摆脱我,却因为用力过猛牵动了肩头伤口,神情里倏然掠过一丝负痛之色。
我大吃一惊,情知不妙,薄责他道:“你这是逞的甚么能啊!不要再乱动,否则我可要用强的了——”口中说着,手下也不敢再犹疑,三下两下就俐落地在他肩头、腋下把布条绕了几圈,系了个死结。虽然我没甚技巧,那一团布条包扎得有些滑稽,但总算能稍解一些我的担心,我注视着他肩头笑道:“哎呀,没想到我居然还有包粽子的天份。”
袁昂可没我这份轻松的心情,他视线扫过自己的肩头,再瞟了一眼我的衣着,仿佛有丝犹豫不决,但最后还是开口说道:“升莲,下不为例,知道吗?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随便把襦裙下裳撕掉一片!这点小伤本没什么……”
我愣了一愣,半晌才明白过来他为什么态度忽然变得这般别扭。心里莫名其妙地有点奇异的欢喜,我讨好地对他笑说道:“哎呀,袁昂老古板,我知道啦。其实你也不用担心,这人间真是清规戒律多如牛毛,居然不管多热的天气,这里衫外裤就要穿一大堆,只裙子就必须得穿两件;我不过是撕了半片裙幅下来而已,可是算起来至少还有两层半的衣裙打底,只怕连只蚊子都叮不到我,你紧张甚么啊?岂不闻古人有云:事急从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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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罢了,你真啰唆。”袁昂淡淡地截住了我的长篇大论。他不再看向我,就拾起地上那柄九霄龙吟剑,大步向山巅走去。
我却没有立刻跟上,而是站在原地,呆呆地望着他依然挺拔的背影。我注意到,他甚至没有为了我的包扎之恩向我道一声谢——我猜,倘若做这件事的是裳露或者鹂歌,他必然是会礼仪周全、一再道谢的。我为这样的差别待遇,心里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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