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微预订的是20人女生混住间的一个床位。
她本来想要一间带独立卫生间的标间,但是订得晚了,只能拿到一个混住床位,用公共卫生间。
当时季微挺绝望的。
她本来想改签飞机票推迟来乌鲁鲁的时间,但是看清楚标间的价格之后,她还是打了退堂鼓。
算了,公共卫生间就公共卫生间吧。
就当体验生活,试一下也不会死。
前台小姐姐非常麻溜地登记完她的信息,把房间钥匙给她,还详细在青旅的地图上画出路线。
季微留了个心眼,没等Yul,先暗戳戳地离开了。
走出前厅小木屋,看着地图,季微的头有些晕。
什么鬼玩意儿啊,这个青旅地形怎么这么复杂?!
她试着走了走。
青旅的设计很别致,房间都是独立的白色木屋,不走近看门牌上的房间号,根本看不出什么差别。
一路上一个人都没看到。行李箱的轮子与水泥砖地触碰,发出嘈杂的噪音。
季微有些热。她停下来,把包里的防晒喷雾拿出来,又喷了喷胳膊。
这一趟旅行千万不能黑一圈啊。
沙漠植被稀疏,路旁的红色沙土里爬满巨大的虫子。
这里的昆虫看起来都不伶俐,笨头笨脑的。
季微低头,边走边乱七八糟地想,再抬起头,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
……?!
鬼打墙了?!
真是的,自己刚才干嘛要多个心眼先走啊……
季微叹了口气,转身想要进前厅再问问路。
“叮铃”一声,白色木门上的风铃响了。
有人从前厅走出来。
季微抬头,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睛里。
黑色上衣,栗色头发,青色纹身。
所有的颜色都是暗沉的,带着郁结与冷然。
只有这双眼睛——
只有这双眼睛是亮的。
Yul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刚才打着阴影,季微根本看不清他眼睛的颜色。
可是现在,迎着沙漠里独有的炽热阳光,她终于看得分明。
那是一种淡淡的琥珀色,像是大兴安岭秋末的颜色。季微曾经在十月底坐火车穿越山岭,窗外是层林尽染,翻黄的红叶婆娑,明明是极轻的一笔,却异常浓稠。
被那样的颜色包裹着,季微有些恍惚。
Yul看到她一脸茫然的样子,一下子明白过来,轻笑一声。
“找不着?”
季微点点头。
“跟我来吧。”
他接过季微手中的地图,看了一眼她的床位号,再对一眼地图,领着她拐过几个弯就到了她的房间。
门是虚掩着的。
他转身,半边身子懒懒靠在门边的窗子上,朝季微一努嘴。
“喏,到了。”
一切太过顺利,季微到现在还是迷迷糊糊的。
“……哦……”她无意识地应了一声,抬头看门牌,又低头看钥匙上的号码,如此几次,确认三番。
Yul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
“薇拉小美女,你们女文青应该经常出去旅行的吧?这么路痴这么迷糊,你都不担心自己一个人出来被卖了?”
季微瞥他一眼,辩解了一句。
“我会用谷歌地图的。”
“那你现在?”
“我觉得这么几步路用不着卫星地图吧……”季微嘟囔。
Yul笑意更浓。
“好啦,外面太热,你进去吧。”
季微松了口气,极快地应了一声,弯腰,打算把巨大的行李箱拎上那一级台阶。
“诶,等等。”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越过她,轻而易举地就把小半个她那么大的行李箱拎了起来。然后一挪,一放,一用力,行李箱就滑进了房间。
房门被行李箱抵开,复又自动关上。
季微的行李箱质量很好,轮子在地砖上滑动,只发出低低的摩擦声。房门上有自动支架,关闭时静悄悄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季微眼睁睁地看着行李箱离开自己的视线。
她现在就可以进去的,但是她的脚却有些不听使唤。
季微抬头,看向男人。
男人还保持着拎完行李箱的姿势。他俯身弓着腰,一只手撑在墙上,也抬眼看着她。
他的半截袖子撸得更高,也让季微能看到纹身完整的样子。
奇奇怪怪的复杂形状。像是一只什么动物,却又像什么地图。
Yul直起身,笑道:“小美女,你装了什么东西啊,这么重。”
“没什么。”季微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就一些换洗的衣服,和护肤品。”
Yul“哦”了一声。
是正午时分,日头灼烧炙烤着整片荒漠。空气里飘着散漫的睡意,连虫子的鸣叫声都稀疏了许多。
路上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
季微看着Yul反扣的鸭舌帽下露出的几丝栗色碎发。
头发有些油,他怕是好两天都没洗头了。发梢凌乱,看起来也有点长,大部分头发都被收进帽檐里,好像被束成一个小辫子。
这个男人身上的一切都像是自相矛盾的谜。
一开始,季微觉得他像是个坏人——长相英俊,谈吐不俗,逼格很高。
可是越观察得多,她越看不透他。
他似乎一点都不在乎自己的形象。不抹香水,不做发型,不讲卫生,手臂上的纹身让他看起来像个恶俗的黑社会老大。
可偏偏,他身上有某种气质,把这一切不好的东西都压下去了。
具体是什么,季微也说不上来。
她不说话,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站着。
季微的眼神有些飘忽。她在想一些别的事,所以并没有觉得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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