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谔显然也看到了前方浓雾中的黑影。
恐怕来者便是那只即将祸乱金陵的邪物, 他浑身紧绷, 手蓦地按在了腰间佩剑之上, 立马成了一只蓄势待发的猎豹, 只等寇淮一声令下, 他便奋勇出击。
三人的马匹往前行了几步, 那黑影便更清晰了些。寇淮先是微微皱了皱眉, 随后看了许谔一眼,淡淡道:“没必要这么紧张,自己人。”
许谔:……?!
为什么被欺骗感情的总是他?
行至跟前, 许谔才发现,那黑影赫然是一架马车。
彩绘雕漆,垂缀丝穗, 幔绣繁花, 奢华雅致之极——这是寇府的马车!
马车前头那人早已下车,见到寇淮, 单膝跪地行礼:“大人。”
剑眉星目, 硬朗英姿。正是寇大人最器重的贴身侍卫, 尹铭。
寇淮只见尹铭却不见沈兮迟, 早已微蹙眉头, 直截问他:“沈小姐呢?”
许谔一愣:啥?沈小姐?他怎么没有听自家妹妹说起, 寇大人身边多了位沈小姐?
对面尹铭道:“回大人,沈小姐让属下在此等待,自己独自去了长江边找那沈阿公, 说是两人一起把母魉捉住之后, 再来和大人汇合。”
“什么?”
“什么?!”玄空方丈和寇淮异口同声道。
没等寇淮继续追问,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玄空方丈抢先开口:“她往哪边去了?”
尹铭没想到两人反应这么大,连忙转头往一个方向指了一下:“若属下没有看错,沈小姐应该就是往那边走了。”
他又仰头,看了看雾气中模模糊糊隐现得夜空,低声呢喃,“说来也奇怪,刚才雾浓得出奇,沈小姐才走了两步,属下便看不到她了——现在倒还好,这雾好像散了许多,连夜空都可以辨出些许了……”
寇淮却沉默不语,胯.下战马倏然立踭,低低嘶鸣一声。
尹铭跟着他家大人十几年,早就对他的脾性了如指掌,知道这是寇淮愠怒前的征兆。他连忙单膝跪地,主动认错:“大人,属下任由沈小姐独自去寻妖,确实是属下的不对。属下向大人请罚,但属下并不后悔!”
寇淮强忍怒气:“你并不后悔?”
他这死脑筋的侍卫有时候也和许谔一样是个呆子——还并不后悔?不后悔?有什么理由好后悔的?自己既让他保护沈兮迟,他没做到,那就是错了!
看样子还想整一堆歪理出来。
果然,尹铭振振有词:“大人,这天下会捉鬼除妖者众,但金陵首辅惟您一人耳。沈小姐自己也说了,她自己去不要紧,如果属下没有在您身边保护您,若您万一……那金陵城就更加危险了。属下虽愚笨,但也分得清孰重孰轻。”
寇淮下颔紧绷,薄唇紧抿,几乎要被尹铭的这套歪理气笑。
“尹铭,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在你心里,人命竟有贵贱之分?我寇淮的命理所当然高贵,沈小姐就天生命贱?若折损在母魉手中,也是她活该咯?”
这话说得很重。
尹铭没料到自己这话后头还被解读出这么一层意思,呆愣片刻,随后立马解释:“不不不,大人您误会了,属下……”
“没什么误会的。”寇淮高坐马上,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声音淡淡,微透讥讽,“这里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我命令你现在立马回府,自己去领罚——之后我会好好考虑一下,让不让你继续这个位置上坐下去。毕竟你现在可是我贴身侍卫首领,你的命自然比别人高贵些,以后就不一定了,对不对?”
尹铭没想到事情竟然发展到这个地步,双膝都跪在地上,皱着眉头焦急为自己辩护。
“大人您误会了,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属下只是不希望大人有任何危险,并没有认为人命有贵贱之分……”
“你错了,你心里已经这样想了。”寇淮微扬起头,不再看他一眼,转而催促玄空方丈,“方丈,我们走吧,沈小姐和沈阿公那边,不能耽误一刻了。”
寇淮训斥自己属下时,玄空方丈未置一词。此时见寇淮来问自己,他“阿弥陀佛”一声,对跪在地上的尹铭道:“尹施主,老衲只和你说一句话。”
尹铭见玄空方丈发话,连忙站起身转向他,恳求道:“玄空方丈,还请您劝我家大人一句,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去吧。”
让大人身边就跟着这么几个人,那怎么能行啊!
玄空方丈摇了摇头,缓缓开口:“你可知,你家大人乃是罕见的纯阳体质,是镇压妖邪之物的天生克星?”
“什么?”尹铭微怔。
大师双目微微下垂,面上满是慈悲之意,继续道:“而那沈小姐,却是极阴的体质。也正因为如此,她极易招鬼,煞气太重,小时候便被父母抛弃,这才被沈公捡到。为了帮她摆脱那些鬼邪之物,沈公竭尽毕生之力教她捉鬼除妖,沈小姐才得以平安长大。”
这可是说书先生口中都少有的志怪故事啊,许谔直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却也津津有味。
等玄空方丈一番话毕,他在心中腹诽:方丈刚才明明讲只说一句话,现在没有十句也有九句了吧?
他说这位神秘的沈小姐时倒是滔滔不绝,刚才和他们说话的时候却惜字如金,说一半漏一半,搞得人心里七上八下的——真他娘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啊差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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