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吧。”顾长扔了树枝,负手站立道,“你已经不是九凰的人,不必行此大礼。”
高守站起来,满面欢喜又怀念:“得知王爷蛊毒已解,我真想赶到九凰去……可惜爹娘非要我在徐州完婚再……”
顾长惜微微蹙眉:“既然如此……新婚燕尔,你怎么不在徐州?”
不提还好,高守瞬间垮下脸,满眼都是怨念:“……还不是因为王爷你。”
原来子桑回到神农谷的时候,正撞上容焕刚刚醒转不久,躺在床上苍白憔悴,连话都说不连贯。得知这一切全是为了顾长惜,而他却封侯拜相一片荣华,子桑顿时勃然大怒,连带……也迁怒了高守。
他想着想着,心中微微发酸。新婚啊……正是蜜里调油的时候,奈何他温香软玉在怀没几天,子桑便因为此事开始对他横眉冷眼,时不时还要罚他跪搓衣板。到了今天,掐指一算他已经睡了小半年的书房了,好在如今她有了身孕,狂喜之下,倒也不计较别的,只盼子桑别气到了身子,对她更是千依百顺。
后来那三百二十一抬聘礼,子桑很不服气,高守却乐坏了:王爷终于有所行动了,一旦他和容焕重归于好,那么自己是不是就脱离苦海啦?!
只是还未待他高兴几天,出了前几日那些事情,宁致便指派他来看守后山。子桑的原话是:你若敢放你家主子进去,就不要再踏进我的房门!
于是……
“王爷,你就可怜可怜我吧,”高守都快哭出来了,“你可千万不能过去,否则我连书房都没的睡了……”
“这个好说。”顾长惜顿了顿,慢条斯理道,“你假装被我打晕,便也不算看守不力了。”
高守哭丧着脸:“还有别的办法吗?”
“有啊,”顾长惜笑了笑,“或者你真的被我打晕。”
……
嘤嘤嘤为什么都欺负他。
二人正僵持,却听见另一侧的密林中传来了两个不疾不徐的脚步声。
高守耳朵动了动,低声道:“是唐戬和容姑娘。”
顾长惜点点头,几个闪身便去得远了,只留下了两个字:“装死。”
……
两人多年的主仆,早就锻炼出了非一般的默契。高守望着他的背影摸了会儿下巴,宁致的意思只是不准公子越过这片密林,眼下容姑娘自个儿出来了,可不算他失职吧?
他略一沉吟,便从地上翻了块石头,对着脑袋不轻不重地砸了一下,心中暗自思量:待会儿见了老婆,一定要装得可怜些。
这几日间,有关项岚孝敬给容老爹的那一袋子地契传得沸沸扬扬,终于让唐戬听见,这会儿便到了容家小焕的耳朵里。她心中觉得不安,便打算去谷中瞧瞧容老爹,顺便跟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讲个清楚。
唐戬坚持要陪她同去,容焕早就把他当作半个亲人,觉得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便也就应了下来。
两人正在林中沿着石阶缓缓前行,却只觉身畔一阵微风,不知何时后面多出一个人来。
唐戬每次遇到与顾长惜有关的事便会方寸大乱,今日却不知怎么,终于露出一副唐门嫡子的从容来:“九凰王好妙的轻功,只是都用在偷入后山了,未免不雅。”
顾长惜笑了笑,显然心情极好,并不打算搭理他。容焕顿住了脚步,却没有回头:“王爷来得好,有些话,我们眼下最好说清楚。”
他也顿住了脚步,微微弯起嘴角:“二喜是想要我把那些聘礼抬回去吗?”
“不错,”她干脆地道,不知为什么,只要听到他云淡风轻的语调便觉得心中微微愠怒,“容焕自问一个山野村妇,不敢高攀王爷富贵,还请……”
顾长惜缓缓道:“若我不肯呢?”
“你为什么不肯!”容焕猛然转过身,“就因为我救过你?!就因为你心中有愧?!王爷,今日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自寒毒发作后,我日日痛苦生不如死,早就后悔了!若是时光能够倒退,我绝不会将自己的性命浪费在你身上!”
她如同点燃了的爆竹,噼里啪啦地吼了一通,连身旁的唐戬都有些愕然。
顾长惜静静瞧着她。
容焕喘着气,毫不示弱地瞪回去。那双如同星光般美丽的琥珀色眼瞳,忽然就满溢出一种浓郁的哀伤来。
她的心忽然也难受得喘不过气,却丝毫不肯流露软弱。
似是过了很久很久。
“若是时光能够倒退,”他轻声道,“我宁愿你没有遇见我。”
容焕身子一颤,似有什么东西极快地涌了上来,就要溢出眼眶,却被她生生忍了回去。
她转过身,决绝而淡漠地道:“那些聘礼,王爷尽快差人抬走吧。我要去看爹爹,还请王爷不要跟来。”
言语落地,她扯了下唐戬,快步走下石阶。
顾长惜站在原地。
这一次,他果真没有跟来了。
容焕一语不发,行得飞快。
唐戬跟在一旁,瞧着她的面色,嘴角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言语。
这半年来朝夕相处,便是在那么伤痛不堪的时候,她也从未如此激动过。
原来就算过了那么久,历经过生死与别离,能够牵动她的心的人……仍然只有他而已吗?
唐戬微微出神,没有留意脚下,不觉便是一个趔趄。容焕急忙扶住他,关切道:“唐大哥,你怎么了?”
他猛然清醒过来,对她笑了笑:“没什么,是我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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