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五章
“我希望……”虽是下了决心，话到舌边打了一个转，却又再次起了犹豫之心，这一点连皇甫渊自己都有些大大出乎意料。
皇甫渊其人，外表看起来温吞如水，温润似玉，温柔恰风……好像一个十足标准的谦谦佳公子。
但事实上，那样的外表之下，原本藏着的却是一颗杀伐果决的坚毅之心，这一点连皇甫朗都自叹弗如。
可自遇到了这个小女子，似乎便起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你要亲自去富贵赌坊查一查？”女子轻笑，用别有深意的目光将皇甫渊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出现在那样的地方，七皇子这副皮囊似乎就不太合适了。”
“所以……”皇甫渊倒不在意女子的调侃，反是没了先前的犹豫之色，顺着她的话便接了过来：“所以，我需要……”
“你想乔装亲自去探一探那富贵赌坊？”虽是已经隐约猜到了皇甫渊所图，可自己问出来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收敛了脸上笑意。
回应她的，是男子有些懊恼的，挫败的，一声绵长的轻叹。
他运筹大局多年，已经习惯了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不迫，今天的这一记闷棍，的确让他有些蒙圈儿。
他已经不记得这种挫败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了，毕竟他已经多年没有体验过这种陌生的感觉了。
“我要同去。”孟晚歌别过视线，目光落在了自己的指尖上，那手指修长，圆润的指尖泛着一种隐隐的，好看的光泽，她能感觉到，一股凉意就这样从指尖一点点蔓延，看到皇甫渊眼底的犹豫，女子目光坚定：“作为我帮你的附加条件。”
“你该知道，我并不想你和天机阁方面有过多的牵扯。”
女子轻笑，柳眉一挑，似乎皇甫渊说了什么好笑的话一般：“你说什么？”
对皇甫渊而言，选择孟晚歌作为合作伙伴，其中最主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她对“天机阁”的熟识，可如今他却用那般语气说，他并不想孟晚歌和“天机阁”之间有过多的牵扯。
她该知道？为什么她该知道？
孟晚歌唇边笑意更深，似是觉得自己再没听过比这更可笑的话了。
这样一抹笑靥映到男子原本有些难掩疲累之色的眼中，却意外地给那眸子添了一抹暖色。
“我今日去见了范通。”孟晚歌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所以，这一趟我势在必行。’
话一出口，孟晚歌自己也是有些惊诧，她原本并没有打算将自己和范通见面一事告知皇甫渊，至少现在并不打算告诉他。
女子敛了敛眉眼，话已出口，她便也松了口气：“不必如此惊讶，这至多只能算是一次失败的见面，事实上，我压根没有见到他。我想我们彼此大约都很急于见面，却恰恰又都没有想好要给如何面对彼此吧。”
“不过，这对你来说，应该是个坏消息吧。”孟晚歌睨了面前的男子一眼：“以我对他的了解，要通过我再查天机阁的可能已经微乎其微。”
男子勉强扯了了扯嘴角，嘴唇一动，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他本想再说，能不能通过孟晚歌查到“天机阁”已经不甚在意了。
可是一想到，方才他略略表露了不想孟晚歌与“天机阁”有所牵扯时，女子脸上那一抹有些揶揄的表情……
如今，同样的枪口，他不想再撞上去两次。
两人对视一眼，两人眸中都有些莫名的情绪涌动。
“今日和范通的这次见面，虽然……我实在没有把握，经过今日之后，实在不能不能揣度，以后莺儿会面临如何的处境我没有把握，富贵赌坊应该不是天机阁的暗哨所在，至少不是我所知道的暗哨所在，便是为了莺儿，我也势在必行。”
皇甫渊闻言一笑，终于不再坚持：“那么……明天？”
原来两人皆是一般。
若是事情牵扯到了自己和关心在意的人，便是自己最后的原则和底线。皇甫渊这才做出了妥协，何况，若那个赌坊真的和“天机阁”有关，自己也的确需要这个小女子的帮助。
可是……
女子现在脸上的表情，却让皇甫渊有些哭笑不得。
这般气鼓鼓的神态，这是在……这是在生他的气？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这小女生还真不是说猜就能够猜到的。
孟晚歌的确正在生气，正在……生自己的气！
谁让她刚才一个抬眸，无意间竟瞧见自己在皇甫渊眸中的影像呢？那种明明急切地想转移话题，又故作轻松的神色，简直和皇甫渊刚才的样子如出一辙。
“对了，这件事情，我暂时不想惊动莺儿那个丫头，明天如果……”
“你希望我手下的暗卫支开她？”皇甫渊小心翼翼地试探了一句：“你觉得有这个必要？”
“如果，范通真的是藏在假官员背后的黑手，那一定要支开莺儿。”孟晚歌一咬牙，下定了决心。
她心底实在没有把握以范通的为人，今天对她避而不见，自然暂时不会对她下手，可却不能排除莺儿因此陷入危险的境地，如果真是如此，不知道她现在开始将莺儿从这件事摘出来，是否有些亡羊补牢？
孟晚歌摇了摇头，不愿自己再去多想。
“你似乎忘了，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十五六岁的少女。”看着孟晚歌眉头轻蹙的样子，皇甫渊忍不住叹了一声，却还是温言出声劝慰。
“江湖险恶，绝不是一个只凭身手就能自保的地方。孟晚歌心头一紧：“更何况，天机阁不是一个普通的杀手组织，就算是第一杀手夜莺，若范通真的想置人于死地，那便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孟晚歌一边这么说着，心头便更是烦乱起来。
“倒不妨想想，明天的赌坊之行，我们要如何准备才更妥帖一些。”皇甫渊温和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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