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千仪回京的第二天,传闻中谢绝外客,在庄子养病已经养得快奄奄一息的武安侯突然间下了山,容光焕发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甚至还上了个早朝。
下朝后,全程无视祁归的苏千仪目不斜视地走得健步如飞,祁归飞快地跟上,做小伏低道:“重礼,你别不理我,我知道那天晚上是我折腾过了,可……”
周围还有不少同僚经过,苏千仪顿时被祁归惊得停下脚步,他红着耳朵,低声怒斥道:“这是在外面,你说什么浑话!”
祁归面色诚恳又忙不迭地认了错,心里却巴不得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然后他立马就能去崇明帝面前求个赐婚。
苏千仪拿他无法,狠狠地瞪了祁归一眼后,继续快步向前走去。
心里虽这样想,可祁归也没胆子再去惹脸皮薄的苏千仪一次,他一边继续认错,一边迈腿跟上苏千仪,说道:“你别走这么快,你身体受得了吗?”
“你还说!”苏千仪几乎恼羞成怒,甚至想把手中的玉笏都拍在祁归脸上。他说不过祁归,干脆不再搭理他,一撩衣袍就进了马车,刚想让车夫走,祁归就麻溜地钻了进来。
苏府车夫:“……”
侯府车夫:“……”
路过众臣:“……?”
偶尔视脸皮为身外之物的祁归蹭上马车,没皮没脸地抓着苏千仪的手,可怜兮兮道:“重礼,都这么多天了,你就别跟我置气了,生气对身体不好。”
苏千仪被他这种带着委屈的眼神看得心间一软,但下一刻又想起他的所作所为,干脆将脸撇向一边,面色微微发红。
祁归见到苏千仪态度松动,连忙顺着杆子往上爬,他蹭到苏千仪身边,给苏千仪捏着腰,委委屈屈地嘟囔道:“我真的错了,腰还疼不疼,我再给你揉揉。”
苏千仪实在招架不住祁归这副卖乖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软,支支吾吾道:“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祁归看着红着脸,目光躲闪的苏千仪,心里像是被猫爪子挠似的。他叹了口气,想着世上怎么会有这样招人疼的人,简直让自己想把心窝子都给他掏出来。
“所以你原谅我了?”祁归看着苏千仪,悄悄弯了弯眼角。
苏千仪想了想,点了点头。
然后祁归下一刻就让车夫掉头,连拖带哄地把苏千仪揣回侯府去了。
苏千仪:“……”
被连骗带哄拖进侯府的苏千仪刚刚坐下来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宣旨的王公公便到了侯府门口。
王福毫不拖泥带水地宣读了崇明帝的旨意,祁归面色不变,吩咐下人从库中拿了一些西域珍品来,让郑通连人带礼地将王公公送出了侯府。
祁归走进房中,迎着苏千仪询问的目光,随意地将圣旨丢到桌上,毫不在意道:“没事,上次我把魏禧那个老匹夫丢出去了,闹得人尽皆知。当时陛下念我旧伤复发没罚我,如今看我又能走动了,便罚了下来。”
苏千仪展开圣旨,皱眉看了一会儿道:“禁足?”
祁归点了点头:“三个月。”
三个月……苏千仪紧了紧眉头,西域番国、戎族在外虎视眈眈,西北驻军虽有副将方明兆坐镇,但主将长时不归,难免军心不稳。什么“有损同僚和睦”、“寒文臣之心”,说得冠冕堂皇,但都是借口。崇明帝禁足祁归,一恐是为了敲打武官,二则是为了把祁归束在京城。为了自身的猜疑与忌惮,竟置国之边御于不顾。苏千仪叹了口气,崇明帝真是昏了头了。
“无妨。”祁归看出苏千仪的忧虑,他在苏千仪身边坐下,给他换了一杯热茶,缓声道:“别担心。若边疆安稳,有方明兆在,足以坐镇策忠军。若边疆异动……”
祁归眼中摄出森森寒芒:“我就是闯,也要闯出京城去。”
那边塞城镇数万百姓,岂能为一人之猜忌陪葬?
“若真到了那地步,待驱走外族,边疆平定,我就解甲归田,把这军权丢还给陛下,然后再偷偷把朝中支柱的苏大人拐到江南去。”
苏千仪被他逗的笑了笑,眼中却藏着深深的忧虑,他紧紧握住祁归的手,道:“真到那时,陛下会放你全身而退吗?”
苏千仪看着祁归,心想,若崇明帝真不肯放过祁归,那他就算是拿剑去劫刑场,也要把祁归给劫回来。
“若他要杀我,我决不会引颈待戮。我若死了,你怎么办?”祁归伸手揉了揉苏千仪紧簇的眉头,目光沉沉地看着苏千仪,这个让他跨过无边岁月,行过黄沙大漠才终于能够稳当当揣在手里的人,轻轻笑了一笑道:“绝不能让你改了嫁去。”
好不容易才捞到的月亮,祁归想道,他怎么能让别人夺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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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大齐京城千里之外的普梭林中。
夜色沉沉,树林中繁密的枝叶偶尔被一只鸟翅撞得微微摇曳,阴翳间显得鬼影憧憧。
羌国太子萨纳翦站在林中,身后的火把隐隐约约地映出他深邃的眉眼。
他的副将挛鞮走到他身边,低声道:“殿下,戎族和狄国已经回信,但至今还未收到西域番国的回复。”
“不急。”萨纳翦笑了笑,轻声道:“他们会来的。”
葳蕤枝叶摇曳,远处传来扑棱翅膀的声音,一只黑鸫几乎隐于夜色中飞来。
“看。”萨纳翦道:“我们的新信徒来信了。”
萨纳翦伸出手,那只黑鸫就扑棱着落到他的臂上。萨纳翦取下黑鸫脚上的信筒,抽出信件展开,信件落尾处一个小小的“姚”字,在火光照映下,殷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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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千仪,字重礼。
祁归,字必还。
“归”这个字是老侯爷当初给祁归起的,可以说是对征战沙场之人最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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