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在教书吗?陪我去了,你那些学生怎么办?”萧容低着头,指尖轻轻划着那竹篮,轻声问道。
“白家能者不少,缺我一个亦无妨。”
“哼,不负责任。”
萧容始终没再抬眼,额发覆眉,夜色浓重,白芷阳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更是辩不明他此时这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究竟是何意思,张了张嘴终究没想起要回什么话。可萧容却好像还不打算放过她,继续冷嘲热讽:“再说,你会武吗?”
“这……”
“手无缚鸡之力,兵法谋略你又懂哪样?去了干吗?送死吗?”
“我……”
“我什么我。”
“……”
他明明心里感动得要死,偏偏就是死鸭子嘴硬,嘀咕着鸡蛋里挑骨头。白芷阳那句“我陪你”当真是情之所至,发自肺腑,可谁想到,到了对方那里却被刺得一文不值。她顿时怪受伤的,可偏偏萧容哪一句说得都不是没有道理,特别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断言,但即便她承认,却难免自尊心有那么点受挫。
白芷阳默默蹲了一会儿,打算把心里那么点不舒服压下去,只可惜到底年轻气盛,半响,她终是
肃着脸突然站起身。“天色已晚,殿下回宫去吧。”
她语气生硬,萧容愣了愣抬起头。白芷阳却一下弯下腰拎起了他的灯笼和竹篮掩去自己的表情。萧容见状一下子敏感地发现某人不太高兴了。
萧容还没动静,白芷阳已然率先向前走了两步,见他迟迟不跟上来,才侧过头板着脸道:“我送殿下回宫。”萧容眨眨眼,慢半拍地起身,跟在她身后。“喂。”
“……”
“呆子?”
“……嗯。”
萧容试探地唤了她两声,直到第二次白芷阳舍不得不理他才懊恼地应了一声,可那低低的语气怎么听都有点不情不愿的。萧容抬了抬眉,突然追了一步与她并排走,双手一背侧头就去看她的脸色。“白芷阳,你一个女人怎么那么小气啊,说你两句就不高兴了。”
他小心翼翼瞧她神情是不错,可说出来的话却着实让人气闷。白芷阳一下子都不知该做什么表情了,心里有些郁闷。她要继续闷头不说话好像就真的那么小心眼似的。“没有不高兴,殿下想左了。”
萧容撇撇嘴,心说她这表情,这语气谁还能想差啊。看不出来,这女人脸面这么薄嘛。他虽自知方才那话有点口不择言,主动开口已有那么些妥协的意思,可一下真要他放下身段却实在舍不下脸面。
来时温情脉脉,去时两人却是互相看着眼色颇有些尴尬。白芷阳其实也舍不得生他的气,没多久就心软了,只期望萧容再多说一句她也就过去了,偏偏这后来的一路却只有沉默。如此便也罢了,她想着要主动的时候,那宫门竟然不知何时已然出现在眼前。萧容看都没看她一言不发地回了宫。
白芷阳动了动唇,欲言又止,最后破罐子破摔地回了白府。
都说无独有偶,今日这霉运倒是连着一起来了。她堂而皇之地从白府的东侧门出去,白老夫人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左脚刚跨进府,白芷阳右脚就被叫到了主院。
萧容的事情自然不好对外说,她又不会撒谎。白老夫人见无论如何也问不出什么,气得当晚就让她跪祠堂。
白傅涵和姚氏两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已是第二天大早上了。去白老夫人那里请安时才终于把她们这省心了十几年突然变了样的女儿给领了回来。
“芷阳,你昨晚到底去哪儿了?”
果然,白傅涵问完,自家女儿照样沉默不言。
事实上,白老夫人早就问过门卫,昨晚府外来的那竟然是个男子。大家都是自家人本来要是坦坦荡荡的直说便是,可白芷阳这么掩着藏着总让人觉得好像事情不那么简单。
白傅涵和姚氏对视了一眼,同时想到白芷阳那次成亲突然离京之事,难道那时她的异样就是因为昨晚的少年?
白傅涵蹙了蹙眉,难得有点想骂人。她自问白府这家教放到整个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的,白芷阳从小到大言行举止从来就没出格过,简直是所有大人教育小孩时的典型案例,谁想到如今竟然不顾廉耻私会男子,特别还是夜黑风高的,这要是出什么事——
姚氏却比他家妻主还深想一层,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把那男子的身份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和自家那呆女儿有过牵扯的,除了那章友盈,不就是九殿下吗?那位身份尊贵,地位特殊,确实是说不得啊。
白傅涵在屋里踱来踱去,觉得有必然让她这女儿离开这乌烟瘴气的地方好好反省反省。她一站定,干脆道:“芷阳,这一次皇上出行,本该是我要去的,这一次,你便代我去吧。”
白芷阳昨天跪自家老祖宗的时候就在想这要是与萧容又是许久不见,那矛盾岂不是又越积越深,白傅涵这个决定对她而言无异于天下掉馅饼了。她惊喜地抬起头,忍不住确认道:“娘,您说真的?!”
白傅涵愣了一下,莫名其妙。姚氏暗自摇头,完了,连他妻主都再给这一对创造机会,看来他们白家还真要娶个皇子进门了。
白芷阳倒还知道收敛,想起萧容说她不负责任,又迟疑着道:“可书院……”她这反应总算是正常了,白傅涵点点头,“先让书院里的夫子替你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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