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西郊,施粥棚旁正围候着层层等着官府发放救济粮的难民,湛容站在一旁,看着眼前一片拥挤的情形,目光深深,沉默不语。
“少君殿下?”连唤了他几声也没有得到回应的腾愈露出关切疑惑之色,“殿下是否身子有什么不适之处?”
湛容回过神,笑了笑:“没什么。”然后走过去接过侍卫手中的粥勺,亲手给难民添起了饭。
费元皱了皱眉,只好和腾愈一起也跟上去亲力亲为。
“殿下似乎有心事。”一早也来到了粥棚参与施粥的燕南还温柔笑道,“其实天灾之事也是难以避免的,为君为臣者,只需尽到自己的责任便够了。”
湛容仍是微微一笑,极有涵养:“燕庄主说的是。”
然后,他又再递出一勺粥,抬眸,蓦地隐约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人堆中穿梭,眼看着就要来到自己面前。
他眸中闪过一抹惊喜。
然而就在这时,人群中忽然出现了骚动。
不知是谁开始了争吵,开始了推搡,开始了由内向外的层层冲撞。人浪撞向了施粥台,而湛容已经一个箭步往旁边跨了出去,抓住了晏沧云的胳膊,随即又被她反手拽开。
“你没事吧?!”两人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
一旁的粥棚里已霹雳哐啷被扫倒一片。
晏沧云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问题,却又突然想起自己可能会传染他疫症,于是倏地放开了手,紧张又不自然地摇了摇头。
湛容见她摇头,原本松了口气,却又直觉觉得她有些异样,但这时却不是追问的时机。
“殿下,您没事吧?”费元已经上前来关切,“现下情形混乱,下官还是送殿下回去吧。”
湛容看了一眼在侍卫镇压下仍有些不平静的人群,眸光闪了闪,点点头,转身冲着晏沧云柔声道:“走吧。”
腾愈走在最后,终于发现尚站在原地伸手护着自己手臂,一脸沉静的燕南还,于是关切道:“燕庄主受伤了?我这就让人去请大夫……”
“不必了。”燕南还唇边的笑意有些微沉,“只是稍微碰了一下,我自己回去处理就是,腾大人还是随少君殿下先回去吧,我先告辞了。”
走出数步上了候在城门边的马车,燕南还脸上的神情越发讳莫难辨。
“这个湛容简直太目中无人,”侍女翠珠已经忍不住愤愤埋怨起来,“郡主就在他身旁,他竟然自己跑开去救那个近身侍卫,真是莫名其妙!”
燕南还沉默了半晌,半晌后,她面无表情地淡淡问道:“那个姓君的说他几时再来?”
翠珠一愣,想了想,道:“说是后天晚上。郡主问他做什么?难道打算用他来刺激湛容?”
“对一个眼中根本没有你存在的人,用另一个男人来刺激他根本毫无意义。”燕南还意味深长地冷冷一笑,“他既然胆敢向我求亲,当然就该拿点用处出来。”
***
湛容发现了晏沧云的紧张和局促。
这样的她实在太反常,他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于是在打发走了费元等人后,他看着她,直截了当地开了口。
“你怎么了?”
晏沧云咬了咬唇,说道:“我可能活不久了。”
湛容一愣:“什么?”
晏沧云觉得这个问题太沉重,尤其当她看见湛容此时此刻的眼神,她便更加不想与他谈论这个话题,总觉得自己下一瞬就有可能哭出来。
但她讨厌哭泣,尤其讨厌将自己的无助暴露于人前的哭泣。她觉得那会显得自己太没有用,也会显得好像自己正在巴巴地乞求什么。
她不愿乞求他什么。
“这个不重要。”她强作云淡风轻地一句带过,然后续道,“殿下让我去查的事,我去看过了。铜山村后面果然有异样,那里……”
“你刚才说你怎么了?”湛容静静打断她,问道。
晏沧云一顿,用尽量稳定的语调说道:“这件事原本属下也不打算瞒着殿下,毕竟对殿下来说是件关乎安危的要紧事。简单来说就是属下可能同样感染了疫症,所以打算趁着尚未发病回来禀报完殿下此事,然后属下自会尽速寻个去处的。”
湛容定定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才沉声道:“去看过大夫了没有?”
她想起那个比疫症更加令人心里发毛的所谓大夫,默了默,点头:“看过了。他说没得治。”
话音方落,忽然有一个几分熟悉的声音含着笑意飘来。
“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你这样贬低我的医术,传出去,可是要对我负责任的。”
晏沧云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心里蓦地一惊,转身循声看去。
果然,那位在她看来似杀手多一些的所谓君大夫,此刻正大摇大摆地屈着腿坐在围墙上,冲着她扬唇一笑,然后跳了下来。
动作轻松地简直像从自家床头上下来一样。
她回过神,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一步挡在了湛容前面,看着君意扬的冷厉目光中充满了防备:“你来做什么?”
君意扬好整以暇地抱着手笑看她,那戏谑又带着傲气的笑意仿佛在嘲笑她的不知天高地厚。
这时,身后的湛容轻轻将她拨到了一旁。
不会武功的他,此时与君意扬对峙着,气势上竟也不见虚弱。晏沧云头一次晓得原来男人可以不仅仅强在身手。
“你就是她主子?”君意扬先开了口,语气平淡而随意,“咱们来谈谈合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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