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春暖花开。
距离北星都城仅有两里路的梨花县里近来颇有些热闹,不仅客栈里一房难求,就连周边的民户家里也有人前去借宿,郊县里尚且如此,都城之内便更不必说。而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的场面,全因下个月便是北星皇都司明阁两年一次的纳新考核。许多特意从外地赶来的“铁板神算”也纷纷就地支起了招牌一边等着考试之期到来,一边顺便赚点儿住宿钱。
顾微雪提着菜篮子左穿右穿才从街市上回来进了村口,便被村里的杨大夫给叫住了。
“洛姑娘,”杨大夫笑眯眯地背着药箱走到她面前,“我待会要和内人回一趟临县她娘家,可不可以麻烦你帮个忙明天去铺子里照看一下我那个小徒弟?”
顾微雪笑着一点头:“行,您放心去吧。”
说完了正事,杨大夫又闲聊了起来:“诶对了,司明阁的考核就快开始了,你真不打算去试试么?”
“我就算了,人家比我有本事的可多了去了。”顾微雪嘴上笑着谦虚,心里却忍不住第数次长叹了一声,不是我不想去啊,是我没办法搞到户籍证明啊!你说我这么个假名假姓的,怎么搞?
两人路遇随意聊了两句后便互相道了辞,顾微雪也并没有再去多想什么,回到家洗了手系了围裙就开始做起了今天的午饭,她打算蒸几个桃花米糕,顺便拿去给房东老婆婆还个上回那碗什锦豆腐羹的人情。
顾微雪住的小篱笆院子和房东老婆婆的家只隔着一条小河,位于村子最东边,小河上还横了一弯粗木桥,平时村子里的妇人们洗衣服都到这里来,不过这个时辰一向是没什么人来的。
所以,当她端着桃花米糕出了院子没走两步,就一眼看到有个少年正往河水里走的时候,她着实吓了一跳。
“诶诶诶!”她一着急也顾不上喊话,先端着碗跑过去一伸手抓住对方后背的衣服,把人用力往后拽了回来。
对方似乎也受了惊,打了个趔趄后刚站稳就立刻转过头看向了顾微雪。
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顾微雪不由怔了怔,这小少年长得还真好看啊!虽然年纪看着不大,可是相貌清隽,顾微雪不由多看了一眼的他面相——下一瞬,已断定对方的出身非富即贵,且绝不是梨花县里能出的人。再一仔细看他的穿着,暗纹锦绣,果然讲究。
少年的脸上虽露惊色但却并未失仪,看着顾微雪皱着眉,还颇有些气势的样子:“你干什么?”
一开口,还未脱去稚嫩的音色却骤然将这气势的模样给削弱了三分,反而听起来像是小孩子在闹脾气。顾微雪忍不住笑了一笑。
少年又将眉头皱紧了两分,莫名地瞧着她。
“还问我干什么?你说你人都快走到河里了,我不拉你拉谁?”顾微雪看他这态度,也是觉得好笑,于是故意道,“要不是看你这小公子长得还有几分讨喜,我才不做这好心还讨嫌的事呢。”
他一怔:“你以为我要跳河?”轻笑了一声,“我才没那么傻。我要是死了,就让别人开心了。”
话音刚落,潺潺流水声间,忽然响起一阵突兀的“咕咕”声。
两人不约而同沉默了须臾,顾微雪视线下移落在他肚子上,笑着一挑眉。
少年顿了顿,垂眸看着她手上的米糕:“这是什么?”
“好吃的,想吃么?”顾微雪逗他,“那你告诉我,离家出走做什么?”
他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是离家出走?”
顾微雪伸出食指指着他的脸隔空划了两圈:“都摆着呢——眉间滞郁,家中受气。谁给你委屈受了?” 不等对方说话,又兀自续道,“父缘深厚,却又父母早亡,这么说……是你的叔伯了?”
少年面露惊诧之色,直直看着她:“你是相士?”
顾微雪不答反问:“我说对了?”又笑道,“看你个性叛逆,一定是很不服他们管教吧?不过再怎么样你一个小孩子也别随随便便离家出走,你看你长得这样,又穿得这么好,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很容易遇到坏人的。”
言罢,自己错开身走了两步,在河边一块大石上坐了下来,然后回头冲着他招呼:“过来吧,吃点儿东西再送你回家。”
他一撇嘴,似还稍稍纠结了一下,才终于挪步走了过来,口中问道:“那你还能看出来什么?”
顾微雪递给他一块糕点,饶有兴致地瞧着他接了过去,才说道:“还看出来你家里一定是很有规矩的高门大户,所以你最好早些回去,不然当心被你叔伯责罚。”
“他们才不会责罚我。”他语气里带了些傲气,却又透着憋闷和不满,“但比责罚我还坏。”说着,神情有些失落地咬了一口糕点。
顾微雪见他眉间愁绪颇重,像是负担深重,不由略略一顿,刚要转移话题再说些别的开解一下他,身后却忽然有人叫了她一声。
“洛姑娘,”是携着自家儿媳妇刚刚从外面回来的房东老婆婆,“这么巧啊!我正说待会儿去找你的,可多亏了你提醒啊!我家佩芳才没有被那绣房老板给骗了,才将去别家卖了绣品回来收了些钱,路上正好看到有好几个绣娘去陆记绣房讨要少给的工钱,却被那老板拿出契约摆了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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