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婚仪时日渐近,澄心楼的花事布置也进行到了最后阶段,这日,紫云坊的何管事亲自来了翠微阁求见,正要和前来招呼自己的魏紫说话,忽然,他顺着魏紫陡转的目光一看,发现有个身影从东侧小院里拐了出来。
这出现的地方,这闲适的步调,还有这身随意慵然的穿着,除了那位还能是谁?
两人立刻停下话题,何管事忙跟着魏紫向那人俯首行礼。
“城主。”
其实要论起来他也不是第一回见到仙引,只是要么远远地看个大概,要么就算正面遇上也没有机会说上话,估计这七星堡里的大多数人与仙城主最近的距离也不过是如眼前这种错身而过。
然而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对方这回居然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
仙引瞧见何管事倒是有几分意外的样子,他先是看了眼魏紫手里捧着的一个四方雕花乌木盒,然后问道:“这什么?”
魏紫笑着恭声道:“是何管事送来给您的绢花,说是婚礼那天人人都会佩着。”
“还是有些不同的。”何管事觉得他没说清楚,怕仙引误会自己拿他与旁人作等,连忙补充道,“宾客那边给准备的桃花坠。咱们堡内的都是新郎官的婆家人,用鹅黄茶花配彩蝶,新娘子那边的娘家人用水红莲花立蜻蜓——您和于首座的则另有不同,用的是‘火炼金丹’和‘蓝田玉’。”
火炼金丹和蓝田玉都是牡丹花的色系种类,前者纯色赤红,后者则是蓝色微粉。
“是么,”仙引的语气如常,听不出什么意味,“你们费心了。”
说话间,他已伸手揭开了盒盖。
那漆黑的盒子底部正静静躺着一朵掌心大小的绢丝牡丹,青绿如碧的根茎枝叶如藤蔓似流苏般蜿蜒垂落,花瓣边沿处还错落地停着两半指长的蝴蝶,花蝶皆十分精致,栩栩如生。
仙引的指尖轻轻滑过细腻微凉的绢面,似随意问道:“我记得之前并未有这个安排?”
何管事便有些尴尬含蓄地低头笑了笑:“说起来都是属下的错,若非师父早前已安排好的花有几盆出了问题,我也就不会在于首座和程太座面前献丑,提出这替代之法了。”见仙引再没有主动询问的意思,他只好又续道,“属下是想着,今后咱们堡中这样的喜事还会有很多,今次也可当做是个样式,将来也好有的依循。所以这有些布置还是得稍微讲究一番,因此就大胆地调整了些许,将新人入楼沿路的鲜花都改成了这般灵巧的绢花,以后同样的布置,其他太座也左不过是个自己喜好的颜色差异。”
他一边回忆着苏步月之前教他的这些,一边不禁有些得意地心想:话说到这份上,城主想必也能听懂我为了凸显他和于首座的身份有多费心思,来日就算其他人皆相同,他们两人也不一般,而他身为这七星城的正主,自然又有连于首座也比不上的规格,就像这回他的绢花是正红色,而且也只有他的花在边沿处镀了金边,缀了两只蝴蝶。
他说完就有些期待地等着仙引称赞。
过了半晌。
“嗯。”仙引淡淡平声应罢,便举步径直走开了。
何管事:“……”他不禁大失所望,开始有些怀疑这讨好之策的效果,于是转了头去问魏紫,“城主是不是不喜欢这个花样?”
他看仙引的穿着很素雅,周身上下除了那串佩珠之外找不出第二种颜色,难道是嫌弃这绢花太招摇了?可城主应该很喜欢牡丹才对啊,从他给自己两个小厮起的名字就可见一斑。
这边魏紫已抱着重新盖好的盒子,回身向他笑道:“城主方才不是已点过头了么?”
***
魏紫抱着雕花盒走进水榭,一眼看到仙引正懒洋洋地靠在卧榻上,一边看着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往手边的青瓷鱼缸里丢着鱼食。
“城主,”魏紫朝他走过去,“您要不要睡一会儿?”再这么下去估计这缸里的鱼又要被他撑死了。
仙引这才抽了目光往身畔瞥了一眼,视线也随之再次落到了魏紫手中的木盒上。
他终于停下了喂鱼的动作,放下书微微正起身子,冲对方勾勾手:“拿过来看看。”
魏紫揭了盒盖规规矩矩给他放在了手边,又把他原本放在那里的话本给收了起来。
仙引拿起花托在掌中,轻轻在指间把玩了片刻:“你怎么看?”
魏紫实话实说:“挺有心思的,这样一来既满足了白鹤堂那边张扬的要求,也不动声色地把婚礼的规格往下降了一些。”
仙引扬唇泛出一抹笑意:“这不是那小管事想得出来的主意,他若有这种眼力和头脑,又怎会耐得住到现在才来表现。”说着,眸中流露出几许淡淡兴味,“这绢花的样式倒是热闹又灵气。对了,他先前说女方那边用的是莲花?”
“是,”魏紫回忆道,“说是水红莲花立蜻蜓。”
莲花么……
仙引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片刻,末了,含笑冲着自己的小厮说道:“你抽个空去紫云坊打听打听,看看那个叫苏步月的新丁这些日子在做什么。”
***
三月春光暖暖晒在背上,苏步月却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她揉了揉鼻子,一边继续捣鼓着面前的小石舂,一边琢磨起了下一步的打算。去送绢花的那些司佐已经陆陆续续都完成任务回来了,从他们口中得知大家的反应都还不错,她也就越发对接下来的计划有了几分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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