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谢逢秋无话可说,谢逢秋无言以对。
“大晚上的洗什么被子?”他无语地一指窗外,夕照晕了半边天,天幕压得低沉,“天马上黑了,洗了我们今天睡什么?”
谢十六却十分坚持,“哥,做人不能太邋遢。”
谢逢秋被这句五十步笑百步的指责堵得说不出话来,下意识往他身后一扫,见着倚在窗边衣袍雪白的华胥,忽然福至心灵地明白了,“华胥,你嫌脏啊?”
环着剑杵得像冰雕一样的人终于有了点反应,他扭过头来看着谢逢秋,给对方留足了面子,只用隐晦的眼神表达了自己的嫌弃。
谢逢秋:“嫌脏?嫌脏你别睡啊!”
华胥:“……”
谢十六:“……”
谢十六立马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肃然道:“哥,别这么跟华胥仙人说话,人家是神仙,跟我们不一样!”
谢逢秋忍无可忍地把他的脸推向一边,“你脑子里一天天净装了些什么?咱们有那钱供个神仙吗?做人不能太娇贵,别总惯着他。”
华胥耳力极佳,两人的窃窃私语一字不漏地落入了他的耳朵里,这位神仙什么都没说,当晚以行动表达了自己的抗拒。
“你们睡吧,”他提着两个软垫,寻了个整洁的角落,一丝不苟地往地上铺好,“我打坐。”
谢逢秋原本已经熄了灯,这会儿又点起来,看着角落里浑身上下每一根头发丝都在表达不情愿的人,“真不睡啊?神仙哥哥?”
华胥微阖上眼,不愿多言。
谢逢秋想了想,翻身从床上坐起,抓着一盏烛台溜达到华胥边上,席地一坐,“神仙哥哥,你这些毛病真不好,得改,我们村口的算命先生说了,太娇贵的小孩容易早夭,那老疯子惯常鸡毛蒜皮神神道道,但我觉得他这句话说得是真有道理……诶诶,你先别生气,我这不是咒你,真的,你看看你现在,一个人流落异乡,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这就是以前物质生活太好的隐患出现了,秋哥我做人有良心讲道德,我是为了提点你,帮助你改正恶习,迎来生命的新起点!”
谢逢秋苦口婆心,华胥侧手抓紧了搁在身旁的长剑,看向他的目光,很冷。
谢十六从被子里探出个头,惴惴不安,他觉得按这种形势发展下去,今天他秋哥和仙人,一定得死一个。
正在谢十六心如小鹿乱撞忐忑地盘算着先拉住哪一个的时候,华胥盯着谢逢秋黝黑而带着笑意的眸子,又缓缓将剑松开了。
他想着:“这是堪神认下的人,不能杀,得留他一条狗命。”
但即使心里如何做建设,华胥还是免不了被谢逢秋叨扰得心浮气躁,眉尖不太耐烦地蹙了蹙,扭过脸去。
“滚。”
这位仙人吐出了他至今为止最暴躁的一个字。
谢逢秋大约是看出来了华胥对他的纵容,好整以暇地一笑,没个正行地撑着下巴,“真不睡?”
华胥眼不见心不烦地闭上了眼睛。
“行吧,”谢逢秋站直身子,拉着长音和着怪腔怪调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生活不仅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脚底下的狗屎~”
华胥:“……”
若忽略睡前的那些争闹,这一夜算过得十分平稳,隔日天色熹微,依旧是春和来敲他们的门。
开门的是华胥。
春和对这位张二狗有印象,但他依稀记得,这位二狗并不是他带的学子,此刻出现在此,便免不了有几分惊讶,“张……学子?你怎么在这里?”
华胥用了几秒钟来回忆这个“张……学子”是谁,他一夜未歇,精神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修行到一定境界的人,几天几夜不合眼都不碍事,可他的修为又没到那种程度,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境地,发了一晚上的呆,就算身体无恙,精神却不由得有几分疲惫。
是以春和问出这个问题之时,他锈了一个晚上的脑子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你昨夜……和谢学子宿在一起?”春和迟疑着说道。
学子之间偶有关系亲近的,宿在一块也不是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事情,春和只是顺着这个话题多问了一句,浑然没放在心上——如果对方没有欲盖弥彰地解释的话。
华胥沉吟须臾,脑中回忆起谢逢秋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的情景,模仿着道:“这个问题说来话长,事情是这样的——我的被褥洗了没干,谢逢秋得知后,热情邀请我与他同住,我说不,他说没关系,我说太打扰了,他说没关系,我说……”
华胥的话欲言又止地卡在了喉口。
“嗯,就是这样。”
他编不出来了。
春和面色如常地听完了他的“解释”,嘴角轻轻一抽。
就在这时,床上睡得天昏地暗的两头猪终于被这动静吵醒,其中一人睡眼惺忪地坐起,原地魂游了片刻,随意披了件衣服,行尸走肉地磨蹭到门口。
“学长?”谢逢秋从眯起的眼缝里看清这人的模样,薅了把凌乱的头发,用带着鼻音的语调打招呼:“早啊,有事吗?”
春和和善道:“没事,导师们说你们肯定不会按时起床,外面的钟都敲了三遍了,我就过来看看,果不其然,既然你们醒了,我就不打扰了,快点洗漱好,半个时辰后,就是新生入学庆典,记得不要迟到。”
送走了春和这尊大神,彻底醒了的谢逢秋,跟门口万年冰山脸的华胥面面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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