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底,阿罗和沈湘去镇上卖绣,路过仁心堂门口,发现门上贴了封条,被愤怒的镇上居民泼了恶臭的粪水,扔了不少烂菜叶子。
沈湘出了一口恶气般,拉着阿罗的手道:“郑存仁这狗东西,落到这个地步全是他咎由自取,他这种人,死了也当抽骨把皮,碎尸万段才解气!”
阿罗知道郑存仁是死不了的,他手上纵然沾了人命,但他只是个听命行事的,上头是徐举人,徐举人的上头,是布政使和按察使,这两位轻易撼动不了,他们为求自保,想把自己摘干净,就不得不把证据抹灭干净,叫人抓不住把柄,徐举人和郑存仁犯下的死罪,自然也无从查起。
官员派系盘根错节,相互依附,徐举人和郑存仁即能得他们重用,想必在其中占据着不可小视的一环,重新扶植新人绝非一年两年就能办到的事。况且这次由武安侯府牵头,武安侯府素来不涉党争,只效忠于陛下,这一动作在布政使和按察使看来,恐怕是天子在敲打他们,即便为了以防万一想将徐举人和郑存仁斩草除根,也不会选在这个当口上。
放任他们在牢里呆着,可以说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迫不及待杀人灭口,那就是做贼心虚,传回京城,皇帝本来不怀疑恐怕也要派人详查一番。
不过这样也不错了。
阿罗看着地上被打砸成两半的仁心堂牌匾,埋藏在心底的最后一口浊气终于吐了出来。
赵连生,姜婳,赵老太太,赵老爷子,徐举人,郑存仁,周方……曾逼迫过她们母女的人,都得到了报应。总比一辈子看着恶人吃香喝辣,作威作福好得多。
马车一路直行,沈清和沈溪坐在车门边,打量两边店铺。
沈清忽然挑开帘子,对她们说:“新开了几家医馆药铺哩,三嫂要不要去比对比对,看看日后在哪家买药更划算?”
“那便停下看看吧。”阿罗道。有些药小南山上的药地里就有,有些种不出的,山上采不到的,依然需要到医馆或药铺采买。
沈清依言将马车停在一家药铺前,沈湘陪阿罗进去,询了价看过药草后,阿罗觉得合适,便买了几样搬上马车。到下一家,价钱和质量同上一家差不多,阿罗又买了几样。
仁心堂封了不到半月,镇上的医馆和药铺竟多达十几家。不用打听也知道是从前受了徐举人和郑存仁的打压,不敢和仁心堂抢生意。如今徐举人和郑存仁都下了大狱,自没有什么可畏惧的。
这些医馆和药铺要价合理,药材说不上上好,却也不错,更没有强买强卖。阿罗在仁心堂买惯了,现在看哪家都觉得物美价廉,待得十几家全部走完,买下的药草竟是装了快半个车厢。
沈湘姐弟三个知道阿罗和李郎中要在村里办医馆,药草自是缺不了的,便也不拦着她。
卖了绣,阿罗才挥霍出去的银子,又统统赚回来了。沈湘从阿罗那里学了两种独门绣技,虽不如阿罗的精湛细致,却也能拿得出手。绣坊老板娘也给她开出一副绣作二两银子的价,这次沈湘一共得了十两。她第一次靠自己赚这么大一笔银子,自是高兴得红光满面。
回去的路上马车走走停停,沈湘在各式各样的铺子进进出出。给两个弟弟买了成衣,给爷奶爹娘买了点心,给三个侄儿买了几样小玩意儿,另给上学的小炯儿买了笔墨纸砚,买了两份,其中一份托小炯儿送给李小夫子。这么一番折腾,剩了二两银子做私房。
满载而归,到得沈家门口,却见高连香挺着大肚子怒气冲冲站在门口。
高连香近来一直在家养胎,鲜少来找她们说话解闷。上回见她已经是月余前的事,她突然黑着脸找上门,阿罗和沈湘都吓了一跳。吩咐沈清和沈溪把东西搬下车,她们扶着高连香进门。
福大娘和钱氏陪着白家大嫂孙秀岐坐在药房里,孙秀岐拿着绢帕抹眼泪,福大娘和钱氏一左一右搂着她安慰。
阿罗她们进去,福大娘忙让开坐:“阿罗可回来了,快来给你孙大嫂瞧瞧。”
阿罗走过去,钱氏撩起孙秀岐的衣摆,阿罗瞧清上面青青紫紫的淤痕,有些冒着血点子,在皮肤下扩散开来。
只一眼,阿罗就知道这是被人打的:“这是怎的了?”她忙去架子上的瓶瓶罐罐里翻找,拿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圆壶过来,用细筷子夹着一块软棉布,沾了药汁轻轻涂抹在孙秀岐伤处。
孙秀岐疼得直抽气,趴在钱氏怀里小声哽咽。
“还能怎的了?”高连香气不打一处来,“我家那好大哥,喝了两口酒就知道打媳妇儿,我嫂子是我见过性子顶顶好的女人,给他们白家做了几年媳妇儿,从不喊一声苦不叫一声累,回了他们自个儿屋里,竟被自己男人欺负成这样!”
那白家大哥平日里瞧着和和气气,想不到是个拿女人撒气的人。阿罗看着触目惊心的淤青,一时无法和白穆林那张总是带着温和微笑的脸对上,只问:“这伤……是昨晚留下的吧?昨个儿怎么不抓紧来瞧?”
孙秀岐又是委屈又是伤心,往日里自己一个人偷偷扛过去不觉什么,现在有几个婶子媳妇儿陪着安慰自己,反而忍不住,哭得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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