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你们,还好吗
年轻时的我们都不是最好的,因为太过用力,
又或者太过随意,找不到这两者之间的平衡点。
于是不经意地伤害别人,
于是不经意地苛责他人,
于是不小心地弄丢朋友。
后来的我们,就这么再也没见过。
一.
你发现没有?
在我们还拥有的时候总是学不会珍惜,等终于知道要珍惜了,却已经错过了。
有时我在想,人们是不是永远学不会珍惜。学不会的,因为拥有的时候总有恃无恐,以为天亮了还能重逢,从没想过有些人在天黑时就走了。
再也没有联系。
少年时没说再见的分别,青春里不得不放下的感情,还有成年后时时刻刻的孤独感。这三个阶段少了任何一次,都不算完整人生。
上学时有个同学被所有人嫌弃。
他父母离异,跟妈妈住在一起。一个月也不换一双鞋,头发也不知道多久理一次。几乎没有钱交学费,全靠小镇里的补助,校长不喜欢他,班主任不喜欢他,同学也不喜欢他。
他每天也不干正事,成绩永远是班里的最后一名。老师有次发试卷,用害群之马形容他,他也没有生气,只是变本加厉,原本还认真答几道题,现在乱涂乱画;原本上课时也假装在听,现在干脆呼呼大睡。同学们也逐渐肆无忌惮,原本背着他说坏话,现在只要他路过,就提高音量,那些话就是说给他听的。
终于有天他爆发,跟我们班另外两个男同学扭打在一起。
班主任不由分说,拎着他就往校长室走,另外两个男生一点事都没有,只换来一句“你们少跟他扯上关系”。一小时后他回到班级,眼圈红红的,什么话都没说,走回了班里最后边的座位。
其实我知道他们为什么打架,因为那两个男同学说到了他妈妈,说他妈妈每天半夜不回家,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
话很难听,可说话的人毫无察觉,甚至扬扬自得。
后来我去收作业,走到他身前,班里有同学起哄,说反正他也不会做作业,收他的练习册干吗?他什么也没说,把作业本往我身上一摔,拎着书包逃课了。
我偷偷打开作业本看了一眼,里面是他认认真真解题的痕迹。
我才明白,其实很多题他都会做。
我想我应该说些什么,可想起班里同学的眼神,最后我什么也没说。
我最后一次见他,是那年暑假。
他家跟我家离得很近,在街角遇到他。我犹豫了一下要不要跟他打招呼,他却叫住了我。他说他可能要搬家了。
我没有回话。
他说:“你是不是也很讨厌我?”
我心虚地说:“没有没有。”
他轻轻推了我一把,说:“谢谢你每天还会来找我收作业。”他冲我笑笑,转头就走了。
到家我妈喊我吃饭,跟我说街角那户人家要搬走了,边说边叹气,单亲妈妈真的不容易,镇里的厂开不下去了,她的工作也没了。听说她每天第一个去最后一个才走,也没什么用,他们可能要搬回安徽了。
我那时还小,安徽对我来说是一个极其陌生而又遥远的地方。
开学后我果然没有再见到他,班里同学好像都松了一口气,老师的心情甚至都好了起来。很快我再也没有听到任何一个人谈起他,仿佛这个人从来没有出现过。而我也很快记不清他的脸,甚至忘记了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姓孙。
后来所有回忆都模糊一片,只剩下他那天对我说的那句谢谢,和那次回班级时好似哭红的双眼。
后来的你,还好吗?
二.
我的另一个好朋友刘女士在两年前分手了。两个人分开,总有一个还念着对方。
刘女士是没有放下的那个。
她家有一个盒子,里面放着各式各样的东西,他们曾经一起看电影的票根,他第一次抓到的娃娃,第一次约会时他送她的卡片,第一次一起看周杰伦演唱会时用的荧光棒……她都还收着。
还有一个石头,看起来平淡无奇,她偏说是心形的石头,是他们一起在海边花了整个黄昏找到的。我虽然看不出这是心形的石头,但看她视若珍宝的眼神,假装看出来了。
他们曾经是真的想一起好好过日子。
他们一起租房子,一起布置家,一起装家具到半夜,她也心疼他给他捶肩;他们描绘过一起的未来,要两个孩子,养一条狗,互相吐槽说怎么才刚开始,就计划完几十年后的生活了。也不是没有真的为生活努力过,一起吃过泡面,一起挤过公交和地铁,也像电影里一样为了省钱不打车,走六公里路走到半夜才到家,两个人都气喘吁吁说要过上好日子。
可没有结果。
她说,他以为我想要过的是好日子,其实我要过的是有他的日子。我知道他未来一定会长大的,可我没有时间去等他长大了。
我问她,后悔吗?
她摇摇头说,有时也会觉得有些遗憾,但转念一想似乎没有什么好遗憾的。如果让我再来一次,我还是会这么选。我只是觉得毕竟曾经陪伴过很长一段时间,希望他现在过得好一些。
我常觉得我是一个幸运的人,因为我认识的人都很善良。
是那种即使分开了,也会希望他一切都好的善良。或许大家都真诚地陪伴过,所以分开后也不扭曲,在这个浮躁又健忘的时代里,还能弯弯曲曲地开出一朵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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