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虫已经成活了。”他道，右手抚上长安胸膛：“我只需在媚杀姑娘身体里种一条引虫，那么两人只要靠近一丈之内，噬心蛊就会噬心，离得越近痛苦越甚。”
姹萝拿手指绕着头发，挑起眼睛看他：“噬心蛊虽然让他痛苦，可却不像色戒让他丧失男人的尊严，我的刑大堂主，你还真是慈悲。”
刑风笑了笑，拿起木梳梳上她头发：“你这头发有些涩了呢，要不要洗个头，拿玫瑰油泡一泡？”
姹萝点头，于是男仆拿来水盆，刑风挽起袖子，让姹萝仰卧在自己腿上，替她将长发浸湿。
“让长安回去吧。”姹萝看着刑风，眼里满是欢喜，好像小孩子得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新年玩具，“让他回去，亲自给她主子种上引虫。”
得了恩准，长安很快就去向流光请辞，在绝杀院的这一跪，他是真心的。
流光眼里的失望也是真心的，在木桶里泡着脚，热气氤氲上来，她的眼有些潮湿：“果然呢，这世上唯一真心待我的人，早就已经死了。你就这么走了，我以前为你做的这许多事，你都不用还？”
长安声音低沉：“要还。流光主子让我做什么还债，我都可以。”
流光定定看着长安，公子的话，就在这个时候浮了上来。
“也许。”她缓缓道：“你的确可以做一件事，来还我的债。”
暗云渐浓，一点点笼住月色。
长安站在姽婳城的悬崖边，准备帮流光完成她最后心愿的时候，公子的马车，正带着晚媚，快速离开姽婳城。
长安吸了口气。
也好。他告诉自己，至少他现在要做的这件事情十分危险，一旦出了纰漏，晚媚不在姽婳城，至少可以撇清关系。
长安飞身上了岩壁数丈，在落下前伸手用力握住其中稍凸岩石，手脚并用，几步攀到崖壁上的洞口处，折断枯枝藤蔓，弓身低伏，好不容易钻了进去。
这座城池诡谲神秘无人知晓，尤以刑堂为甚，从未有人从这里活着出去过，长安屏住呼吸，在暗道中仔细摸索，总算瞥见前方一粒豆大灯火。
看来所言非虚，密不透风的刑堂果真藏着一条无人知晓的暗道。
刑堂内甬道阴暗，几乎可以嗅到若有似无的血腥气与暗苔滋生的腥臭气，长安避开烛火，在暗影处小心翼翼摸索，终于来到尽头的暗室门前。
他屏息凝神向内看去，暗室前铁栏生了锈，将内里无间地狱密密锁住，八条铁索自屋顶墙角蜿蜒而出，汇聚到暗室中央，而每一条铁索尽头上都有长钩，正深入骨肉，紧紧钩住当中跪着的女人。
女人行将就木一般跪在地上，长发灰白，肩、手、脚、足皆被铁钩穿过，所脸上的铁锈和血迹混在一起，斑斑驳驳，早日不复往日光华。
长安吸了口气，拔出破魂，狠狠砍向门上巨锁，门锁应声落地，而被圈禁的女人仍如木偶一般，半点动静也无。长安推门而入，蓄足内力，破魂剑青芒涨出，只一剑，便将八条锁链尽数砍断。
锁链纷纷落在地上，在暗室中铮然作响，被锁住的女人霎时间脱去桎梏，这才木木地抬起头来向前看去。
姹如形容枯槁，哪里见得到往日冠绝姽婳的半点艳色，嘴唇翕动，只迟钝问道：“你是谁？”
长安俯身想要去搀她，低声应道：“长安，是流光姑娘派来的。”
姹如闻言怔忪，似是想了一刻才忆起些旧事。“流光……我的好徒儿……”她嗓音暗哑，每一个字都恍若拼尽全力，“她派你来做什么？养我下半辈子吗？”
长安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得低下头去，沉默不语。
姹如听不见他作答，心里已然明白了八九分，只凄厉一笑，“看来是让你给我一个痛快，那你为什么还要砍断我身上的链子？一剑封喉不好吗？”
长安神色松动，低声问道：“这么多年，你就一直这样被铐着？”
“是，就这么铐着。”姹如抬眼望向他，声音掩不住恨意，只能从唇齿间一点点漏出来，“像一条狗一样，跪着、趴着，面前还特地放了面镜子，让我一睁开眼睛，就能看到自己的惨样。”
暗室内腥臭难闻，血腥气跗骨之蛆般缠绕上来，长安叹了口气，将破魂剑巨高，剑尖眼见就要落下，原本死人一般的姹如忽而迸出最后一点力气，拼命伸出手去，十指枯槁，紧紧抓住长安衣袖。
“我可不可以不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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