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丰全神贯注地掌控着这一切。他的身前身后仿佛两个世界。
与此同时,万知挥舞衣袖,以手作笔,在身前画出一面巨大的视镜。镜中盈盈水波,微光闪烁,在风的吹拂下轻轻荡漾。她用指尖轻拂水面,继而闭上眼睛,让自身的意识缓缓流进这面镜子里。
整个过程持续了数十秒。最后一股风在森林上空推着一道滔天的巨浪,越滚越大,直到最后挟着海啸之力狠狠撞上库佐克群山,在岿然不动的山峦面前一溃而散。
一切回归沉寂之后,提丰喘着气,睁开眼睛。他的双手有些发颤,光洁的额头上密密麻麻地挂着细小的汗珠。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彼时,万知已在下令。
“此处以东三里有一间旅馆,旭,你带人去问问。不要提任何关于影幕剑士的事,逐一问旅客的身份长相,然后读对方的心。”
“是。”
旭走后,万知转向提丰。
“森林北部有扎营的痕迹,往北断断续续一直到离鬼海不远的地方,但不见人的踪影。交给你了。”
提丰点点头。
“真是个聪明人。”万知又一次看向森林,叹了一声。
“兵贵神速。”提丰已然恢复平静,从声音可以听出来,“要是再早一点,或许正好踩住他们的尾巴。”
“他身上带着一张暗道地图。可他不是城民,到达洛塔尔的时间肯定不长。就算是城民,也不可能如此轻而易举地就对暗道系统了如指掌。”
提丰转头看着她,眼中满是警惕。
“城中有同伙。”
“想也该有。”万知皱起眉头,愤愤地说,“我们从来就没把他们彻底清理掉过。那些藏在阴沟下水道里的老鼠,我们不屑理会,他们就天真地以为我们根本不知道他们的存在。”
“要动暗道,得先禀告王者吧?”
提到王者,万知露出忧心的神色。
“我会先去查所有他可能去过的地方。暗道的事,再想办法。如果北边那些痕迹真是他们留下的,就麻烦你了。”
“交给我吧。”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往回走。提丰意将万知送回洛塔尔,带着那个奄奄一息的犯人,然后再去联络北境的下属,派人马前去调查。
“王者依旧拒不见人?”
万知点头。
“议会要弹劾巴鲁蒙格。你知道了吧。”
“我听说了。那么谁来当统帅?”
“人选已经定了。科林说是最近新登记的住民,但在大合战时期就已德高望重。”
“最近新登记的前士兵……”万知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不会是熊皮吧?”
提丰也停下来。
“正是。”
万知的表情一下扭曲了,但只是动了动嘴唇,没说出话来。她瞪了提丰一会儿,随后一转头继续往前走。
提丰知道她一定将不少惊世骇俗的恶言都忍了回去。
“那个女人……当初在首相邀请她一同建立洛塔尔的时候就拒绝了他,”万知克制着自己的情绪,一字一句地说,“说自己只是‘一名士兵’,不愿参政也不会站边,更不想‘被一座浮城束缚在高空’。现在死皮赖脸地成为了城民,还要统领禁军?”
万知警戒地问:“她与科林什么关系?”
提丰陷入思索,答道:“似乎并无甚关联。要说关系,倒是她与王者的关系颇为密切。他们曾是战友,也是同期入伍的。我记得是在第二年,也就是旧历307年初的施勒维亚讨伐战之后。当时罗伦损失惨重,兵力紧缺,不得不转化更多犯人。随后,他们又一同活过了离海之战,而你我都没有经历过那两场战役。”
“对。我们是第三年的离海之战后才加入军队的。罗伦军力损耗巨大的也就那两场战役。”万知承认,熊皮与王者的关系渊源匪浅。这也是当初王者千方百计想让熊皮留在身边与他一同建立政权的原因。
但熊皮拒绝了他,两人也有两年多未见。关系应该早不如从前了。
“而如今,很多那时候的名将都已消失踪影。比如曾是异种人元帅的冥雨、借地势之利一人拦下整支军队的中将狮心,还有上校格兰特和他的夫人琉璃,两人都是机敏狡猾,精于谋略的贤才……但他们都没活过新历1年、我们刚刚被放逐时的那场煎熬。而幸存下来的人里面,巴鲁蒙格曾是少将,熊皮倒没什么军衔,只是战功累累。作为罕见的狂战士,就算不处于狂暴状态,一个人也能抵上小半支军队。至于她为什么从未得到晋升——”
“那样自私、傲慢的人,有什么资格做领袖?”
提丰抿了抿嘴唇。
“——而与他们相比,说王者是个无名小卒也不为过。”
“可站到最后的却是王者,”万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他带我们走出了长夜。”
提丰沉默了一会儿,说:“是的。王者在军队里的时候并没有怎么出人头地,在异种人被放逐之后却如晨星般闪耀,为我们所有人点亮了未来。”
万知停下脚步,转身凝视他。
“他就是未来。”她说。
“他沉着、睿智、弘大、坚韧。他有胆量也有才能,有远见也有卓识,终有一天会为我们所有人完成复仇。
“因此,任何阻碍、背叛王者的人。”
她盯着提丰,轻飘飘地说。
“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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