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情信物
二十年前。
二十年前。
不可能吧?
李元春无法置信,然而身下的腿却控制不住,朝那条路直奔。
李元春的眼睛一直盯着前方。
凉亭位于慈安寺的后院,后院被一片茂密的丛林包围着。她越是往前跑,遮住眼帘的绿意萌生渐渐地往后而褪去,眼前所见之物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广阔。
这个时候,李元春隐约知晓,为什么从慈安寺的大门口踏入后,她会觉得这里有点熟悉了。
不知跑了多久,李元春的气息已经混乱不堪了。她的身体越发疲乏,身下的两腿也越发沉重,这样的情况一直维持到她在一棵木棉树下停止了。
李元春喘着粗气,扶着酸痛不已的腰际,微微俯下了身,歇息。
此刻的她,样子狼狈至极。一头墨色秀发被大雨打湿了,完全贴在了背上,脸上。素色的裙摆下方沾着因小跑而溅到的土色泥泞。连带着,脚上的鞋子也完全浸湿在水里了。
湿哒哒的衣裳,湿哒哒的头发,这些都让李元春难受得很。然而,此刻她的全部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她的眼睛落在了被高大的木棉树所笼罩的那间禅房。
是这里了,没错吧。
李元春眉头微微蹙起。她极力地往回想着。
这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对于李元春来讲,已经是陈年往事了,要完全想起来还是挺费劲的。
李元春伫立着,静静地瞅着那间禅房的大门,却没有靠近。她的目光发直,眼神空洞,已经陷在往事之中。从天而降的雨水透过点点的树叶缝隙,落在她头顶上,脸上,身上。
然而,李元春像完全没有察觉到一样,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李元春才转过身,重新看向身后那棵木棉树。李元春那被雨水泡得苍白指甲发紫的手指缓缓抚上那木棉树的树干。
入手的触感粗糙又滑嫩,有些尖锐的树刺甚至还划破了她手指细嫩的肌肤。
李元春细细地摸索着,脑子一片空白。
她初时会觉得慈安寺熟悉的原因不过只有一个。
二十年前,她作为李云新的时候,她曾经跟着母亲来过慈安寺,也是来上香祈福的。因为大雨而被迫留宿于慈安寺,后来染上了风寒,在慈云寺住了几日。
慈云寺的大部分地方,她都曾走过,看过。
如果,她真的回到了二十年前。
如果,这个世上真的还存在李云新这个人。
二十年前的李云新比李元春差不多年纪,比李元春年长一岁。这个时候,李云新应该是实岁十五岁,那么,李云新也早就来过慈云寺了。
那么,这块地方本该会留下的痕迹,是否也在呢?
李元春打从心底为自己得出的这个论断觉得荒唐不已。她能重新获得生命,本该就是一件奇迹了。如果世上还存在另一个她,那岂不是见鬼了?
然而,李元春原本摸索着树干的手突然顿住了。
李元春愣了下,放空的眼神突然发亮了些,那是迷惘的大雾散去后露出的亮光。她垂下眼眸,眼睛发直地定在手下那痕迹上。
上面只是残留着几日前某人留下的一行字。
字写得很有她的风格,很丑很大……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十五岁萌生爱意,少女怀春。但对于她来说,并非真的遇见了爱慕之人,而是心生羡慕,其心昭然若揭。
李元春顿时脸色大变。
李元春愣了下,突然转过身,几步向前,伸手用力推开禅房的大门。然而,大门被寺院的人用锁锁住了,任凭她如何推开,门都纹丝不动。
李元春转身走向木窗子。
大门走不了,唯独只有从窗户进去了。
这下,李元春用不了多大的劲,便推开了。
清理禅房的人偷懒,窗子并不是从里面关上的,而是从外面拉上的,所以,李元春轻而易举便入了禅房内。
李元春的眉头紧皱。
不住地回想起当时入住这间禅房的情形。
她记得,伺候她的丫环怕她睡不惯禅房的枕头,特意从府中带了她用惯玉枕。那玉枕临走时忘记取回了,这个时候,应该还在禅房里的。
李元春看了屋里的四周,费了一点时间,才在禅房里的木柜子底下找到了玉枕。这玉枕是过两天李云新的母亲派人过来取回去的。寺院的人才放进木柜子底下盖住,生怕被小贼偷去了。
李元春的手摸着那玉枕,这下再也无法淡定了。
果真,这世上真的存在另一个她!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真的有李云新的存在,那她呢?她是谁啊?
李云新的视线突然模糊了。
我恨啊,为什么要死的是我啊?
那个在安静无人的地宫挣扎着死去的人似乎渐渐地模糊了。
她究竟是谁啊?
……
李元春茫然地从禅房里走出来,站在门口好些时候。
雨势缠绵,没有停止。
“不冷吗?”
一股淡淡的兰花香扑鼻而来,一个阴影将李元春笼罩住,原本滴落在李元春身上的雨水也被遮挡住了。
李元春听见这道声音,缓缓抬起头,愣愣地瞅着来人。
看着这人,李元春心里百感交集,一时无法开口。
她还真不知道,该叫这人崔钰还是崔皓宸。
这人似乎不介意李元春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挑了挑眉,眼神落在李元春身上,淡淡地说道。
“这身衣裳似乎该换下了吧?能糟蹋成这样,也是少见。虽说……似乎也无需衣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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