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恍惚的情绪回到月央宫，一路上，凉风习习，雨后的上林苑，景致清丽，少了夏日的浮躁，万物欣欣，池中的莲绽放到极致。荣枯有定，我想起了舞妃，她要在最极致的时候消亡，其实她的极致早已过去，只是那时候的她还不舍得消亡。如今，她也许要随着这些池莲一起褪落，曾经的她，送过我一盆蓝睡莲，这情谊，我自是还了。
进月央宫，楚玉在梅韵堂等我，我上前笑道：“楚先生不愧是世外高人，竟然知道我要传你来此。”
楚玉施礼：“娘娘过奖了，楚玉只是心有感应，特意前来为您解忧。”
走进秋水阁，一阵清凉的风自窗外拂来，带着茉莉的幽香，看来真的要入秋了。
“你真的要这么做吗？”不等我开口，楚玉已经问我。
两人坐下，我用极其漠然的眼神看着他：“还有别的选择吗？我别无选择。既然没有选择，就彻底一些。”
楚玉凝神：“好，本来我留下的使命就是支持你到最后一步，真相终究是要大白的，其实没有我，真相还是真相，只不过我可以看透一切而已。”
“我初进宫时，舞妃没多久便中毒，她的毒是皇后下的吗？”我直接问道。
“是，你如何得知？”楚玉不解地看着我。
我款款说道：“当初我进宫，与舞妃走得甚近，她们怕我被舞妃收拢，那么舞妃的地位就会更高，因为我进宫时便是正三品婕妤。当时妒忌的人只怕许多，云妃也想拉拢我，只是我与她志趣不投，而我与舞妃也并没有像她们想的那样，我只是因为欣赏她的心性，才走得近。我知道当初舞妃并无害人之心，与我的相交也是真的。后来皇上专宠于我，云妃和舞妃当时的荣耀都被我夺走，而舞妃又爱皇上，为了爱，她慢慢改变。”
楚玉更加讶异：“看来你真的是心明如镜，我不说你也知道了。”
我微涩地笑：“如果我早知道，就不会如此了。事情到了这一步，再愚蠢的人也会猜测得到。其实不难猜测，一般上演这些的人都是主角，而那些小人物，是无法兴起风浪，也没有那胆量的，更不能近身。”我继续说道：“当初舞妃中毒，紧接着就是我中毒，两个人中毒的时间相隔不久，舞妃中毒没事，大家却怀疑云妃，后来我中毒，别人又疑是舞妃对我下毒。现在我明白了，舞妃身边的宫女涣霞，以前就是皇后身边的人，所以皇后对舞妃下毒，只需借助涣霞。后来我中的毒叫凝丹雪，大家疑舞妃，其实是对的，只有我和谢容华还有皇上不肯相信。现在看来，越不肯相信的事，越会成真。皇后平日里看上去体弱多病，又仁慈善良，其实她妒忌心更强，她高高在上，要保住自己的后位，就不能让别人超越她，皇上虽然敬她，却对她没多少感情。当初云妃和舞妃已经算是强劲的敌手，直到后来我的出现，更加让她急迫。她怕云妃或舞妃任何一个人借助我的势力，夺去她的后位，所以当她看到我和舞妃走得近，就想除去舞妃。而舞妃其实并没有想借助我之心，她一心只想皇上宠她，当她看到皇上专宠我，也心生嫉恨，那凝丹雪归她所有，毒是她下的，真相应当就是如此。涣霞只是她们的棋子，而兰昭容表面成了云妃的替代品，实则成了皇后和舞妃的替代品。”说完这长长的一串话，心中明朗许多，当初画扇也告诉我，下毒者一定是两人，可我没有想到，这两人居然是皇后和舞妃，事情总是这样出乎意料。
“看来你真的是都知道，不用我再多说了。”楚玉用认可的眼神看着我。
我淡笑：“我也只是猜测而已，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有你才知道。”
楚玉微笑：“是真的，就如你所说的这般。”
我继续说道：“再到后来，是我落秋千之前的事，舞妃身边的宫女如意之死，表面上是出自云妃之手，当时舞妃就想除去云妃，因为云妃与她多次正面冲突。事实上，是皇后，她接受不了沉寂的日子，又想闹起波澜，实则是想让舞妃与云妃相争，因为这两个人，加上我，就是她的威胁，很大的威胁。”我看向楚玉：“对吗？”
楚玉点头：“大抵就是如此了。”
“我落秋千的确是云妃所为，这一次，她的死，没人冤她，她和许贵嫔合力，让我落秋千，害我眼盲，更让我痛心的就是烟儿。楚玉，你来告诉我，这个后宫究竟给了我什么好，让我还要在此停留？之前的一切可以作罢，可如今，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还要一如既往吗？我也未免太高估自己了，沈眉弯还没修炼到这种境界。”话说到这儿，我有些气愤。
“你到底要如何呢？”楚玉问道。
我抬头冷笑：“楚先生，你不知道我要如何吗？方才你还问我真的要这么做吗，这会儿又问我要如何，你告诉我，你究竟要我如何？”
楚玉无奈地摇头：“我不能要你如何，我连自己要如何都无法做到，又怎能去要你如何。我曾经告诉过你，我只能预测到一切，却无力改变什么。因为所有人的一生都已注定，你的结局也已经注定，这一切都源于性格，变来变去，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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