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了起来,觉得她还挺有意思。
“我那时候想法很简单的,我要找一个特别有事业心的男人,后来就遇上我家男人了。那时候他长得挺帅,什么都懂,周围有好多弟兄,天天聊的都是做生意、挣钱、发财……我觉得他特别能干,他也觉得我漂亮,我们很快就结婚了。结婚那天,他抱着我,对我说,老婆,以后我挣了大钱,给你买大房子,大戒指……你看别的女人穿了什么用了什么,你觉得好,都告诉我,我都买给你……那个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可是,结婚没有多久,我就知道了,他天天说的做生意,其实就是毒品生意。
“我跟他说,我觉得这个不是正经生意啊!他说,生意有什么正经不正经的,做生意就是挣钱,有人买,就有人卖;我不卖,还有别人卖呢!说完了摸摸我的脸,说,我想让我的女人过上好日子,以后给我生个大胖小子。每次我跟他说这个事情,他都是这样的话,最后还总有本事把我逗笑。慢慢地,我也就不当回事儿了。看见他周围的男人都是干这个事情的,就觉得,做生意大概就是这样的吧。”
“那时候,他对我挺好的,真的挺好。”她笑着说,“拿了货,散了,挣了钱给我,自己一点儿都不沾。那时候他可疼我了,跟弟兄们出去吃饭,大鸡腿好吃,都用塑料袋给我包回来。一回家,从胸口掏出大鸡腿,我又皱眉又笑,说一股胳肢窝味儿。他就笑眯眯地看着我说,吃,吃了才长肉。”
“后来嘛,慢慢地,对我就不行了。被扫了一次货,把裤子都快赔掉了;家里老人又生病,压力大,他居然就偷偷吸起来,一发不可收拾。拿的货,一些用来卖,一些用来吸。他的上家嘛,我之前从来没见过的,有一次,他居然跟我说,让我帮忙去拿货,给我一个信封,说是钱。我听话,就去了。去了,问货呢,那人就笑;问钱呢,我掏出信封,一看里面是折起来的报纸。我说我男人就给了我这个,他说你傻啊,他就是拿你来付钱的。
“完事了,我哭得稀里哗啦,想跳河。我真去了河边,看见水,又害怕,其实还是年轻啊,心没死,就没那胆子。回了家,男人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求我;我也哭,两人哭累了就抱成一团睡着了。第二天醒了,还是一样过日子。我又那样帮他拿了几次货,发现自己怀孕了。他开始打我,清醒的时候打我,吸了毒的时候就云里雾里,有今天没明天地活着。
“肚子越来越大了,我心灰意冷,什么也不去想。孩子生下来了,他们抱给我,放在我旁边,我别过头,哭,不想看。后来也看了,数了数手指头,一只手五个;数了数脚指头,一只脚五个……然后就放心了。”
“放心了?”我有些不解。
她点点头:“因为那个人,是六个手指头啊。我担心孩子也是那样。”
我心里轰隆隆,一阵电闪雷鸣。
这个世界上,六个手指的人,并不会太多吧?
我瞥了一眼录音笔,录音笔上的红光亮着,很好,很好,录音笔还有电,还在录着。
“您是……渝庆那边的人?”我试探着问道。
“不是,我是云南人。”
“那……那个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们都叫他祝枝山。”
“关于那个,祝枝山,您还知道些什么?”
“我想想啊,”她回忆了一会儿,“我们家,还有我男人的几个兄弟,都从他那里拿货。”
看我一脸渴望她继续说下去的表情,她有些不解,不知道为何话题重心一下子转移了:“你想知道他什么呢?”
“什么都行。”
“我跟他就见过几次而已。见我的时候,他也基本上不会跟我说话。我男人在家,也很少提到他。”
然后她冥思苦想,似乎再也挖不出什么关于这个人的信息。
“他有老婆孩子吗?”
“我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说话的口音呢?是你们本地人吗?”
她想了想:“口音,没觉得有什么不同。”
我感觉这样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地问下去,很可能让她心生抵触,觉得像警察审犯人,于是我深吸一口气,尽力把气氛调节一下。
“没见过六根手指的人,觉得有点好奇。”我尽量语气轻松,但感觉自己全身肌肉紧张,于是稍微倚靠在椅背上,让人看起来轻松点。
“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我见到他的时候,他四十多岁,我二十出头。我当时觉得,四十多岁,好老;没想到一转眼,我也到这个年纪了。”
“他长什么样呢?”
“啊,说起这个,算是个特点吧。他长得……不太像干这个的人,斯斯文文的。干我们这行的人,互相都能看出来,吸毒的,不用说,脸上都挂相了;贩毒的,也能看出来,心里有鬼,时间长了,自己也长得像个鬼了。但是他,白白净净,看起来像个正经上班的。对了,他不吸毒。”
我忽然想起那天跟老乔他们吃火锅的时候,老乔接起电话,对方说新发现一根手指骨的事情。
他把这根手指骨拼凑在之前的手掌上,发现完全吻合,就是说,这根手指原本长在大拇指边;也就是说,死者的右手有六根手指。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