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世界不应该如此。”他将手上放到脑后,放松地半躺下来,“虽然,德穆革是这里的主人,但并不是他创造了肖申克州立监狱,更不是他创造了来到这里的我们。”
“他不过是个代理人。”
“没错,我们以为主宰这个世界的人,其实也不过是代理人而已,真正的主人隐藏在不为凡人所知之处。”
“不为凡人所知之处?”我不想再用读心术看他的眼睛,仰头看着58号监房的铁窗,那块即将被暮色覆盖的小小天空,“Gnostics?”
“你很聪明,果然是Gnosis之人。”
马科斯的最后一句话带着气声,让我的后背心有些发颤。
“对不起,请不要再和我绕圈子了,告诉我什么是Gnostics?”
但他决然地摇了摇头。
“告诉我!”我伸长脖子追问,“这是吸引我换房过来的最重要原因,什么才是Gnostics?你凭什么说我是Gnosis之人?”
“小子,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见鬼!”
我再也按捺不住愤怒,却也不敢说些什么,顺势背靠墙壁,闭上疲倦的双眼。
C区58号监房沉默许久,直到我快要睡着的时候,才听到对面兀地响起一句话——
“我喜欢这个房间。”
“什么?”
我赶紧驱散睡意,瞪大眼睛看着老头。
“我说我喜欢这个房间。”
“原因呢?”
“因为,八十多年前‘掘墓人’也被关在这一间——C区58号监房。”
老马科斯说得轻描淡写,我听得却心惊胆战,滑下床重重摔在水泥地上。
随着一声惨叫,骨头缝都被摔疼了!一只有力大手将我从地上拉起来,老头锐利的目光自我眼前扫过。
再也不敢坐了,紧张地望着四壁,仿佛会渗出血来:“真的吗?这是掘墓人住过的牢房?”
“是。”
“该死,你干嘛骗我来这里?你知道吗?为了我能换到这个房间,有人花了多大代价?可现在你又告诉我,这间房子还曾是名人故居,所谓名人就是这座监狱里不散的阴魂!”
老头微微一笑:“放心,掘墓人只是一个影子,他绝对不会伤害到你的!”
“为什么我这么倒霉,总是轻易地相信别人?”
“小子,你相信我没错的。”他凑近了我说话,似乎不想让藏在墙壁里的掘墓人听到,“不过,关于掘墓人的事情,在这是个天大的忌讳,典狱长不许任何人说起,所以你也不要把我们之间的谈话,说给其他任何人听!”
“OK。”
我狐疑地看着老头,缩到床上关了电灯。
晚安,掘墓人。
搬家第一夜。
我梦见了掘墓人。
在一片荒芜的乱石堆上,狂风之中沙尘肆虐,我难以睁开眼睛,被风吹倒在地。当我努力想要爬起来,四周却变得异常寂静,只剩下头顶一轮清澈的月亮。
月光下闪过一个黑影,我跟着他在荒野追逐,直到成千上万的墓碑跟前。黑影俯下在地上挖掘,刨开一个深埋着的坟墓。我颤栗着渐渐靠近,月光照亮坟墓里的人,照亮那张年轻的脸——正是我自己。
从恶梦中醒来,庆幸自己仍好好活着,天窗射下第一缕晨曦,激活模糊的瞳孔。
这里是肖申克州里监狱,C区58号监房,我的名字叫1914。
我的新室友叫萨拉曼卡·马科斯,他仍躺在对面床上打鼾,与“教授”相比他要么是天使,要么是魔鬼。
“1914!”
走廊外响起狱警查房的声音,早餐、放风、午餐、洗衣房、晚餐……
夜,铁窗外重新露出繁星点点。
老头低头坐在床上,既不睡觉也不说话,不知沉思什么?而我这么早也没法睡着,在狭窄的小屋里坐卧难安,稀薄的空气令人窒息。
终于,我决定打破这尴尬气氛,试探性地小心问道:“马科斯,说说你的故事吧。”
等了差不多一分钟,老头才抬起头来:“你觉得我有故事吗?”
“这里的每个人都有一个故事。”
“为什么要问我?”
我强压自己的慌张:“因为我看得出来,你的故事最特别。”
他又沉默许久,突然蹦出一个字:“YES!”
“我没猜错吗?”
“没错,我的故事最特别。”马科斯陷入了沉思,表情复杂地摇摇头,“你是要问我怎么来这里的?还是要从头问起?”
我大着胆子说:“从头问起!”
“别感到无聊就好——1938年,我出生在阿根廷首都布宜诺斯艾利斯。我的家族从西班牙移民到美洲,根据祖谱可以追溯到格拉纳达之战,那时我的祖先被女王封为侯爵。不过根据另外一个传说,我们家族原本是阿拉伯人,一千多年前随着穆斯林征服者来到伊比利亚半岛,作为格兰纳达王国的贵族,是阿尔罕布拉宫主人的宠臣。但在十五世纪,随着基督徒收复失地运动逐渐胜利,我们家族极不光彩地做了叛徒,投靠卡斯提国王并改宗天主教。所以,我身上流着许多种血液,西班牙、阿拉伯、柏柏尔,甚至还有日耳曼。”
这个从头说起也说得太LONGLONGAGO了!
老头进入家族史的回忆:“我的曾祖父和祖父都是阿根廷有名的诗人,我的父亲在国家图书馆工作,博尔赫斯曾是他的同事。1959年,当我从布宜诺斯艾利斯大学西班牙语文学系毕业,却乘船去了美洲北半球的一个国家——古巴。”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