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柳子颜带回王府时已近傍晚时分,杜夜然吩咐将他关在房中,派人看着。
晚些时候,圣旨下来了。
杜夜然终于松了口气。
其实大家都知道,从一品亲王虽在封地内有管辖权,却无兵权,且圣旨上说非召不得入京,而他更不能擅自离开封地,这相当于是把他软禁在了苏州。
可杜夜然很开心。
在哪里都无所谓,他只要能和那人在一起便满足。
他跪了那许久,伤到了膝盖,皇帝允他第二日再离京。
当夜,府中的人忙忙碌碌打点着一应事务,收拾准备直忙到第二日天亮。
一切准备妥当,随行的车队在王府门前等候出发。
朱红大门外,杜夜然回身看了看这座王府,想到自己走得匆忙,也来不及拜别亲友,心中不免怅惘。
陈管家看了看日头,低声道:“王爷,该启程了。”
杜夜然收回视线,抬步朝马车走去。
正要上车时,忽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越来越近,杜夜然不由转头望去,却是苏旻梓。
他是来传旨的。
原来是之前苏繁笙在家一哭二闹,镇安侯最是心疼她,扛不住便应了她的恳求。
昨夜镇安侯听到风声,知道杜夜然被封淮南王的消息,立马瞅准时机,见缝插针地进了宫去求皇帝替他女儿赐婚,而对象便是凌木。
皇帝知闹了这么一通,若不给镇安侯一个交代,损了他女儿的名声,怕又是一番动荡。
所幸镇安侯所求不难,他也素闻杜夜然身边两个暗卫首领的声名,便封了凌木御前侍卫统领之职,并赐婚于镇安侯四女儿苏繁笙。
几人听到旨意,纷纷恭喜凌木。
只有凌木本人,仍愣愣地僵在原地,神情复杂。
他艰难地转动颈项,看向杜夜然:“王爷,属下……”
“本王知道你要说什么。”杜夜然打断他,“你护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如今也是时候去走自己的路了。”
“可王爷此去前路未知,属下实在不放心。”
杜夜然拍拍他的肩,信誓旦旦道:“父皇既允了我离京,此行便不会有事,更何况我身边还有凌炎和沈枫。”
他看凌木神色犹豫,知他必定难以取舍,笑道:“我知你对繁笙并非无意,既是有缘,更该珍惜。我向来将繁笙看作亲妹妹,你可莫要负她,一定要保护好她。”
凌木眼中有波光闪动,半晌,他在杜夜然殷切的注视下点了点头:“定不辱命。”
见两人交代清楚了,苏旻梓很是满意,又对杜夜然道:“你这一走也不知何日能再相见,兄弟没能替你践行,你自己多保重。”
杜夜然嘲他:“是你该多保重才是,以后再惹了嫂夫人生气,可没地方给你躲了。”
苏旻梓气哼哼道:“就你话多,快走快走。”
也到了要出发的时辰,几人匆匆道了珍重,从此山高路远,有缘再见。
.
他们一路向南,途中柳子颜醒了两次,便是在客栈和马车上那两回。
只是第一回他要跳窗,凌炎一着急便将他打晕了过去。
第二回在马车上,杜夜然怕他醒了又要做什么鬼动作,索性让凌炎将他定住。
他本在气头上,想着吓唬吓唬柳子颜,等到了苏州再告知他真相,便没有露面。
谁知中途将人欺负得狠了,一听凌炎说他哭了,心就不受控制地软下来,再端不住架子,只想看看他有没有事。
柳子颜这才知道,当时看到杜夜然并不是在做梦,他那样温柔的眉眼,是真真实实在看着自己,心跳忽然如擂鼓。
他朝沈枫央求道:“他人在哪儿?你带我去找他吧。”
沈枫斜眼看他,说到底还是不忍看他感伤,只好道:“凌炎知道他在哪,让凌炎带你去吧。”
.
他们路上走了这些日子,这边的府邸总算加紧打扫整理妥当,故而到了苏州,杜夜然并未去驿宫,直接入住自己的王府。
这边的府邸是从一个没落的商人世家手中买来的,宅院布置称得上是雅致巧妙,假山流水错落有致,并没有一般富贵人家的铜臭俗气,柳子颜瞧着觉得杜夜然该是喜欢的。
跟着凌炎东转西拐了好半晌,一道月亮门出现在眼前。
凌炎顿住脚步,道:“王爷此刻正在正厅接见来访官员,公子可在书房等候。”
“书房?”
“公子往里走便是,属下现在去向王爷禀报。”
柳子颜点头:“麻烦你了。”
凌炎摆摆手:“不麻烦不麻烦。”
穿过面前的月亮门,里面是一座小院。
书房坐落在左侧,门前还种着几棵桃树,在南方的春日里开得满树粉红,空气都染上了淡淡的甜香味。
柳子颜走上门前的石阶,推开书房门,入眼的是一排占据整面墙的红木书架,中间空出来一块儿,做了扇圆形雕花木窗,透出屋后花园的点点绿意,正对着中间的一张书案和一把木椅。
朝右手边望去,一面湖绿色六折屏风遮住了视线,往里走两步绕过屏风,便可见一张罗汉榻靠在墙边,中间摆着张小方桌,阳光从上边的窗户斜斜透进来,在桌上洒出一块明亮。
风一吹,院子里的桃花瓣飘进窗内,落得软枕上、小方桌上片片淡粉。
将榻上的花瓣扫净,柳子颜倚窗而坐,脑袋靠在窗棂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的景色。
他是有些紧张的。
对于当时的不告而别,他自知有愧,在杜夜然为了他俩的未来以命相搏时,他却擅自决定了两人的未来,即便他有为了杜夜然着想的苦衷,可终究是他先放弃了这段感情。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