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含谷,已经是数日后。
刚到城门前,我就听闻了苏大将军英勇无比、帅裂苍穹、目射霹雳、撒豆成兵,吓得众北曌兵连裤子都来不及提就弃甲而逃的英勇事迹。
不过,我很想问,那么小叔是怎么让别人先脱了裤子的?
但对于这个问题,正在有板有眼说瞎话的说书先生并没打算给我好好解释一番。
进了城,我们察觉到气氛不同寻常。街上冷清得很,连带平日里生意红火的青楼、茶楼也关闭了不少。我不解地转头问慕容谦:“有什么看法?”
他露出一脸标准的卖假药笑容,道:“等的人来了。”
“谁?”
“回去便知。”
走至日月楼门前,慕向南的表情愈发凝重。一个衣着光鲜的胖男人彼时立在庭院里,见着慕向南,三步并作两步便迎了出来。言谈中,我方知道,此人是王上身边的大太监。他既已来了,那么,他的主子……
难怪慕向南一脸要死的痛苦神色。
大太监简单表明了王上对慕向南擅自离开军营的做法相当生气,但好在有我小叔帮着说好话,所以这会儿才没掀桌。大太监通知我们去塔楼三层的华登阁,说是王上和小叔都在等我们。
我稍微点头致意,便跟着慕向南、慕容谦一起,不情不愿地入了日月楼。
路上,我问慕容谦:“你早料到王上会来?”
这厮一副神棍模样看着前方,答:“息夫人失踪,北曌进军,殷山之密被人利用,这三桩事加起来,无论如何王上也得亲自走这一趟。”
“所以,你要等的人就是他?”
“正是。”
我浑身上下不由得警觉起来:“你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他笑:“若我说助大燕击退北曌,你可信?”
“信。”我斩钉截铁,“现在你说什么我都信,那是因为我对你还抱有希望,或者说是未曾绝望。但是,你不可一再骗我。”
“嗬!”他并不急着应下我的话,只是仰望着高耸入云的塔楼,道,“上去再说。”
“好。”
我推开华登阁的门,发现小叔和王上正在商议着什么。见我们到来,王上把话头一收,阴狠的目光随即扫视而来,停在慕容谦身上时,他瞳孔一缩,道了声:“王叔!”
我愣了愣,这老头的眼光何其毒辣。
倒是慕容谦,云淡风轻,不见丝毫异色。
慕向南急忙上前解释:“父王,这位是日月楼的楼主慕容先生,并非祖王叔。他的长相是与故去的祖王叔有几分相似,性情却是截然不同,武学造诣更是远超祖王叔。”
老头子沉默,探究的视线始终不曾移开。不过片刻,我已头皮发麻,手心冒汗。好在他赶在我发作前收回了视线,冷冷地道:“原来如此。”
我知道慕天翊这人一向善猜忌,绝不会这么轻易便放下戒心,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安排我们三人各自入了座,老头子表面和善地同慕向南扯了两句近况、行军途中的见闻、此行的收获之类,也问了息暝的下落。慕向南说一无所获,他便没有再追问下去。
末了,他将视线转向我,笑眯眯地说:“愉悦,数年不见,小丫头出落得愈加标致了。”
我扭捏地摆一副贤淑良德的模样来,甜甜地道:“王上风采也未减半分。”
“哈哈!”他朗声笑道,“想不到你长大了,嘴巴还甜一些,比小时候讨喜许多。”
会不会聊天!这让我怎么接话!
当然,他也不打算让我接话,自顾自道:“听你小叔说,前些日子你与一干苏家将杀入两万敌军中,不见惧意。而且武功高强,颇得你小叔真传啊!”
我摸了摸鼻子:“王上过誉了。那场面,开玩笑,简直是血流成河、尸体成山,多少人见了都得尿裤子。当时洒家一把重剑力敌千军,是活生生砍出了一条血路啊,比起《贵妃出浴传》还要精彩,这要是写成书……”
“阿悦!”小叔怒吼了我一嗓子。
我翻了个白眼,不敢再说了。
王上的神情凌乱了好一阵,估摸是在想还是我小时候可爱。缓和少时,他又干咳了一声,强行转入正题:“现在兵临城下,关于退敌之计,诸位可有任何想法?”
这事,自是轮不到我来讲。
小叔将之前我们讨论过的排兵布阵方法说了一遍,细节处由慕向南进行补充。王上听得一个劲儿地捋胡子,显然对这些提议还颇为赞成。
絮絮道尽,已过了两炷香时间。他未即刻拍板,反倒又将话题转到我身上来。犀利的目光扫视着我和慕向南,再睨了睨慕容谦,老头子笑道:“阿悦今年年方几何了?”
我直觉不妙:“老姑娘了,不谈这些可好?”
“年方几何?”他重复了一次,面上笑容虽未更改,眼底的寒意却凉彻人心。
我想着你们慕家的上一辈怎么都有这个笑里藏刀的毛病,嘴上不甘愿地答:“正当二五了。”
“也到成婚的年纪了。”
果不其然!
正座上的人眯了眯眼,道:“你与向南早年便订下了这桩婚约,之前你无故离开王城,孤王并未寻你,想着你在外多历练一番也好。今朝既然在此重逢,便将日子定下吧。”
“父王!”
“王上!”
小叔和慕向南同时出声。
老头子迟缓地应了句:“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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