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慈安宫里,燃着云南进贡的沉香木,冉冉炉香使人心神舒畅,平抚心绪。
“太后,世子来了。”李姑姑请了个安,随后带着洛云卿来到内殿。
“臣洛云卿,见过太后,恭请太后万安。”洛云卿撩起衣摆,跪下行了大礼。
“起来吧。”太后悠悠道,“阿钰,你去沏壶今年雨水新泡的龙井茶。”
“是。”李姑姑行了一礼,转身下去。
“坐吧。”太后抬手示了下眼前的座椅,“还记得上次见你时还是个小孩子,如今都长大了,还这番玉树临风,颇让哀家想起老王爷年轻时的风范哪。”
“太后过奖了。”洛云卿不冷不热,神情淡淡。
“来来来,这是御膳房新烤的梅花酥,正合季节,云南虽有不少好点心,可这梅花酥是咱们京城才有,宫里现烤的,世子尝一块,看做得怎么样。”
说罢让宫人把点心送到洛云卿面前,洛云卿纹丝不动。
太后笑笑,随后摆手让旁人都下去。
“听闻世子方才在御书房见到了皇帝,都说了些什么?可愿意给哀家讲讲。”
“没什么,不过是叙叙旧,聊了一些无聊的事,陛下日理万机,也是正常。”
“呵呵……”太后笑着,渐显皱纹的眼角,掺杂着银丝的头发,让本就温和的人看起来更加慈祥。
“若是哀家没猜错,世子这次来,不是叙旧,是为了君翎吧。”
洛云卿放在衣上的手一紧。
“只是世子要明白,哀家也有句话不得不说,君翎无论怎样,好歹是珩儿的君后,就算被废,只要人在皇宫里,那就是皇帝的人,是太子的生父。世子的心境哀家不是不理解,只是这么一闹,若是传出去,让有心人听了,于君翎,于世子,岂不都是雪上加霜?君翎本就被废,如今世子再来这么一出,免不了有些脏得不堪入耳的东西就会传起来,还传得沸沸扬扬,到时候平白毁了君翎的清誉,也毁了世子名声。隔墙有耳,人言可畏,无中生有,一能传十,十传百,这个道理,哀家想世子不是不明白。”
洛云卿瞳孔猛地一张,随后缓缓平静下来。
“是……云卿莽撞了。”
君翎死得不明不白,今天这么一出若被添油加醋,难免有人说君后和南阳王世子私情未了,那被打入冷宫也就成了名正言顺,被火烧死也就成了畏罪自戕。
“唉……”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要说君翎这孩子,哀家是真喜欢他。想当初刚进宫的时候,虽爱玩闹却也有世家子弟风范,待人谦和有礼,爱说爱笑,大事小事交给他,都会打理得井井有条,三天两头还过来陪哀家抄写经文,对经文中道理也能道出个一二。那时候哀家就想,这后宫里有这么一个君后,以后事事都不用愁了,珩儿也是得了个贤内助,只是谁想……后面发生了那些事情。”
洛云卿垂下眸子,“臣一直不明白,穆家谋反,为何陛下不废后,而且,既然忌惮穆家,为何当初又娶他。”
“唉……这,可就是皇帝自己的事了。”太后饮下一口茶,放到茶案上。
“珩儿为何不废后哀家不知道,但当初娶君翎时,珩儿是和哀家说过的。当时穆家如日中天,穆威在朝中一手遮天,珩儿虽是个皇帝,可说是手中无实权也不为过,几个支持皇帝的大臣,先后不是被贬就是入狱被处死,皇帝的位子也是危如累卵,指不定什么时候被穆威一派改了天下。珩儿那时候刚满十九岁,正是立后的年龄,立后,就意味着亲政。珩儿跟哀家说,他想立穆家三子君翎为后,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让穆威放松警惕,筹备时间,从而暗中储蓄自己的势力,蓄势待发。穆威老贼比起不明不白夺了皇位然后去堵天下悠悠之口,自然要选择当皇亲国戚,到时皇帝一死,小皇帝成了傀儡,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摄政。天下自然早晚覆于掌下。穆威自然是愿意。这也是为何当年君翎荣宠在身,却两年都没有诞下皇嗣的理由。先皇驾崩,珩儿八岁登基,穆威在先皇驾崩后就渐露马脚,忠臣一夜间成了逆臣。珩儿幼时早慧,为了阻止亲政,穆威老贼更是以皇帝尚幼为理由,免去上书房,每日只许和宫人在一起玩耍,后来长大,珩儿为了让穆威老贼放松警惕,故作昏庸无能,日日嗜酒,其中多少酸楚,受了多少苦啊,只有珩儿自己知道。”
太后放下茶盏,往事一点点浮现在眼前。
“珩儿幼时,孤苦无依,朝上没人把自己当皇帝,宫中也是人心惶惶,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走一步路。先皇后早逝,珩儿更是连个诉苦的人也没有,才八岁的孩子啊,”太后擦了擦眼泪,
“还有一点就是,你们所有人都不知道的。”太后顿了顿,“就是先皇后的死。”
洛云卿微微一怔。
“先皇后病逝,可其中阴谋,又有几人可知。当年先帝的贵妃为薛氏,宰相穆威的表妹,穆氏一族嫡女,有一子为四皇子,长珩儿两岁,七岁那年烧坏了脑子,后来经调养虽好些,却也脾气暴躁,喜怒不定,不学无术终日嫖*赌。贵妃表面不说,对于自己的长子不能继位一事却一直耿耿于怀,加上国丈去世,先皇驾崩,先皇后一族势力薄弱,皇后也因思念先帝成疾,后太医又发现遗腹子,种种让贵妃心生妒恨,暗中买通太医下了药,皇后一夜大出血,成了不归人。后来,”太后目光幽幽,“贵妃打算联合穆家一起拱皇四子上位,怎知一次争执才知穆威并非真心辅佐四皇子,而是想自己坐拥天下。怎料珩儿早在宫中布满了眼线,这一切荒唐阴谋才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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