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陛下若是，要君后现在醒来，也……也不是不行的。”
一个太医对身边人耳语几句，随后接过那人拿出来的银针。
“请陛下允许臣以银针刺人中，半盏茶内君后便可醒过来。”
“不用。”萧珩看了眼银针，随后握住穆君翎盖在被子里的手。
“朕守着，你们都下去吧。”
天黑的早，几个时辰后窗外变暗，宫灯已点起，桌案上放着宫人送来的汤药，萧珩端起来，舀到温度适宜，打算像往常一样喂榻上的人喝下去。
忽然，榻上传来一丝微弱的声音。
那一瞬，萧珩几乎以为是错觉。
“不……要……”
萧珩转过头。
“阿翎？”萧珩一惊，几步走到床边，只见穆君翎一头冷汗，不停地挣扎，好像要摆脱什么。
“阿翎，你醒了吗！是醒了吗？”萧珩摇着穆君翎的肩膀，穆君翎似乎很是痛苦，脸上刚刚恢复的一丝血色此时已无影无踪，嘴唇灰白，还是当初像死人一样的脸色。
“不……不要……”穆君翎的声音渐渐微弱，两只手却在不停地半空中胡乱地抓着，像是要拼命赶走什么东西。
“阿翎，阿翎你要什么？阿翎，醒醒，阿翎！”萧珩唤着他，把他胡乱挣扎的手紧紧抓在手里，不让他乱动，穆君翎一直重复着两个字，好像梦魇了一样。
“阿翎，醒醒，我在这里，别怕，阿翎，醒醒……”
萧珩心下万分慌乱，一边捧着人的脸一边轻声安慰，正想把他抱起来，忽然穆君翎睁开眼睛直直地坐了起来，一双眼睛一直盯着前方，眼里满是惊恐。
“不！！！”穆君翎绝望地喊出声，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萧珩将人一把搂进怀里，紧紧抱住，一只手使劲在他背上揉搓，想要唤回人的意识。
“阿翎别怕，别怕……”萧珩抱着穆君翎，一字一句地安慰，穆君翎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萧珩不敢太用力，只能尽量让他不再挣扎。
“阿翎，”待怀中人不再颤抖，萧珩把穆君翎的脸捧起来，迫使他看向自己。
“阿翎，是我，阿珩，是夫君，你记得吗，你看看我……”萧珩的声音透着沉稳和温和，彷佛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阿……阿珩……夫……君？”
穆君翎怔怔地看着他，嘴里喃喃地道，目光有些茫然。
“是夫君，是夫君，阿翎，你认得我的对吗，你只是在吓我对吗？别这样好吗？”萧珩捧着穆君翎的脸，一行眼泪滑下来，心头的伤口好像又被割开，看着他的眼里是数不尽的疼惜和心痛。
“孩子……”穆君翎忽然想到了什么，紧紧抓着萧珩的衣袖，“孩子！我的孩子！救他，快救他！”穆君翎拼命地推着萧珩的手想要下床。
“孩子在！孩子在……”萧珩料到他要孩子，死死环住他，一字一句在他耳边不断重复这三个字，重复了十几遍，终于，穆君翎安静下来。
“孩子在……我们的孩子好好的，你今天还看见他了，不是吗？他好好的，我们的念儿正等着爹爹来看他，一会儿就把他抱过来，好吗？”萧珩安慰着怀里的人，轻轻晃着，一下一下地拍着他的背。
“孩子在，夫君也在，都陪着你，阿翎不怕，一切都结束了，以后都有夫君守着你，天天守着你，阿翎别怕，好不好？”
萧珩在怀里人的头顶上轻轻一吻，把被子扯过来，围到腰际，又轻声哄了好一阵，烛火微晃，时间一点点过去，只觉得怀里的人安静得出奇。
“阿翎？”
萧珩看着怀里人，伸手抬起他的头，对上一双平静的眼睛。
这是穆君翎的眼神。两年前，从那之后，他们每次见面时穆君翎都是这样的眼神。
静如水，淡如云。
“阿翎？”萧珩唤着。
穆君翎看着他，随后，缓缓从萧珩怀里支起身子，坐直身体，像要挣开他的怀抱一样，慢慢地往后靠了靠。
昏迷十几天，此时的身子就像风中残叶，坐起来也十分艰难，支在被子上的手不停地抖，穆君翎的神色却没有一丝改变。
“这些天来……多谢陛下。”
声音有些微弱，萧珩却还是听得清楚。
“阿翎你……”
“承蒙陛下照顾……罪臣贱命一条，陛下……实不该如此。”穆君翎一字一字地说着，每个字都废了很大力气。
“穆君翎，你给我住口！”萧珩托住他的脸，强迫他抬起头，“你再说一遍！”
穆君翎垂眸，一直盯在被子上，萧珩眼里升起怒火，随后渐渐消去，都化作无尽痛惜悔恨。
“阿翎，你明知道的，对吗？”萧珩眼睛泛红，捧着他的脸的手已有些颤抖，“我爱你，那晚的话你没听到，没关系，我再说一遍给你听，多少遍都可以，直到你听到为止，我爱你，阿翎，很爱很爱，从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一直都没变过，原谅我好吗？我们可以重来的对吗？我们把一切都弥补回来，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好不好？”
“陛下……我都听到了`……”
穆君翎抬起头。
“什么？”
“那晚的话，我听到了。”穆君翎轻轻道。
“可是陛下……回不去了……”
“当初……走得太远了……回不去了……”
“君翎……承受不了了……”
穆君翎看着他，两行眼泪滑下来落到被子上，打出两道湿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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