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安宜的手停在半空中，低头看向胸前，一个雪亮的刀尖扎在那里，上面满是是殷红的血，汨汨流着。柳安宜眼眸里闪出一道狠厉，反手用匕首扎向身后那人，身后顿时一声闷哼，随后那人倒在地上。柳安宜捂着胸口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向地上的人，面无表情地打量着他。
“真是有胆量。”柳安宜笑着看他，一只手踩上他的脚
地上的人抬起头，狠狠地瞪柳安宜。
“柳安宜你不得好死！”
竟是阿笙。
“不得好死？呵呵……哈哈哈哈……”柳安宜疯了似的笑起来，一脚踢开阿笙的头，
“我本来就没打算活！咳咳……”柳安宜咳出一口血，挂在唇边竟看上去十分妖艳。
“今日就送你们主仆一同去地府！”
柳安宜转身走向床榻，阿笙想要阻止却因为身上的伤不能动得半分。
柳安宜看着沉睡中的穆君翎，嘴边浮出一抹冷笑，举起匕首就刺下去。
“住手！！”被吼声惊住，柳安宜看向门边。
一个人站在那里，眼神里那种杀气和阴霾唤起了他身体里一直深藏的某种恐惧。
“柳安宜，你在干什么。”
萧珩静静地看着他，等他的回答，寝殿里，寂静无声。
“我……我”柳安宜看着萧珩，又看向手中的匕首，再把目光转到穆君翎的脸上。
“你想杀他？”萧珩的声音很平淡，就像一句普通的问候。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竟在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温和。那是从来不曾属于过他的。
“你为何要杀他？”萧珩静静地问，脚向前迈了一步。
“别过来！”柳安宜顿时慌乱，把匕首抵在穆君翎的脖子上。
“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我就杀了他。”
没想到萧珩只是淡淡冷笑，“你杀过的人，还少吗？”
柳安宜的瞳孔张大，半晌，恢复正常。
“原来……你都知道……”柳安宜垂眸，忽然又抬起头来。
“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杀了我！还是你就等着我自投罗网，就像猫捉耗子，看着我在你手心蹦来蹦去，然后再被你一点点掐死，告诉我你什么都知道，就等着水落石出的那一天！萧珩，你够狠，我早该看出来的，一刀杀了我并不能让你痛快，你是想待我罪孽深重，机会来时把这笔帐一并算清，好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才是你的作风，哈哈哈……好，很好，那我拉一个陪死的，也不算太亏。”
柳安宜的手向前一寸，深深陷进穆君翎的脖子里。“你错了！”萧珩大吼，柳安宜的手一停。
“朕不杀你，是因为，”
柳安宜闭上眼，不想再听下去。
“是因为……舍不得。”
一双眼睛睁开，直直看向萧珩。
柳安宜怔住，像是一具木头人。
“你说……什么。”
柳安宜的嘴唇微微蠕动，魂却好像被吸走了一样，两眼直直看着他。
“你说，什么？”
“朕承认，不止一次想过杀你，也恨透了你，恨得咬牙切齿，可不知为何，却一次次都没能下手，朕想说服自己，可是终究不能。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若真是一切都如你想的那样，柳安宜，你想想，你犯了滔天大罪，十几条人命，谋害君翎，朕为何只是把你关进天牢，却迟迟不下旨意，因为圣旨一出你必死无疑。那些天在天牢里的日子，可有人为难你，柳安宜，若不是旨意在先，你怎能毫发无损，略施雕虫小计就轻而易举地逃出天牢，还安好地站在这？柳安宜，朕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萧珩的话字字入肺腑，柳安宜看着他，忽然冷笑，随后眼角滑下一行泪。
“呵呵……哈哈哈，陛下啊陛下，你以为我傻吗，三言两语就能被骗得分不清南北，若不是相识多年，我几乎就信你了，可是陛下，您把我当什么？三岁的孩子，还是被猪油蒙了心的蠢材，就像您一样，可惜啊，我柳安宜精明得很，您什么目的，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这世上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您了。”柳安宜叹气，仰头看着绣帐上的一对龙凤。
安宜，你看，这是什么。
萧珩从怀里拿出一方帕子，缓缓打开。
柳安宜看过去。
帕子落下，那是一块上好的白玉坠，用红线穿着，挂在萧珩修长的手指上。
如果他没记错，那上面还刻了名字。
“还记得吗？这枚坠子，你送的，不是吗？”
柳安宜凝眸看着那枚坠子，怔怔地看向萧珩，萧珩唇边露出一抹笑。
“这是你送给朕的，不是吗？永和十二年夏，凉亭里，你亲手送给朕的，这上面还有字。”
是，如果他没记错，那时候他才十四岁，刻坏了几枚白玉佩，终于刻好了一个，字有些歪歪扭扭，后来拿去送给萧珩后还怕手上刀口留下的疤会让他看见觉得很丑。
那是一个珩字。君子如玉，玉如君。
不求比肩，只求你能多看我一眼。自始至终，从来都是这些。整整十年，萧君可知。
柳安宜的手不停地颤抖，萧珩看了一眼匕首抵住的地方，穆君翎脖子上流下一道细长的血痕。
萧珩攥起手。指甲陷进肉里。“安宜，过来。”萧珩向前走一步，向他伸出手。
“过来。”萧珩又走了一步。
“只要你愿意，朕以后都好好对你，封你做贵君，好好宠你，如何。”
“你知道……我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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