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几日,穆君翎装作不再过问,却心里越来越不安。二哥拿命换的这一局,绝不只是为了和自己团聚,而是有别的目的。穆君翎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去想,可越是这样,心里越慌乱如麻。
二哥这个人,未雨绸缪,而且心里想什么就会做什么,别人却猜不到,待猜到时为时已晚,一向如此。
穆君柏还是照常来看他,和他聊家常,说笑,饮食起居无比上心,只是没有意思要放他回去。他似乎有那么一瞬觉得一直在这里也很好,好像二哥在这里多留半晌,从前的时光就能停留一刻。
不知皇宫那边怎么样了。穆君翎心下暗想,二哥做事一向严谨,和拓跋昱不同,阿珩是不可能那么快知道这里,只怕皇宫此时又要翻天了。
“阿翎,阿翎?”穆君柏轻唤,穆君翎回过神来。
“二哥。”穆君翎微笑。
“你看你,出宫就这么几天就想他了?和哥哥分别四年,也没见你怎么难过,唉,真是嫁出去的弟弟泼出去的水。啧啧。”
“哥……”穆君翎苦笑。
“二哥不过是带你出来几天,等过了这阵子就放你回去,啊。”穆君柏攥了攥他的手。
夜里,穆君翎忽然口渴,又不想惊了侍人。往常宫里,阿珩每晚都有会备着温茶放在床边小案,在他睡得迷迷糊糊叫口渴时喂他几口水,而如今,他不得不在黑暗里自己倒茶了。
穆君翎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桌案摸索着走,一不小心脚碰到了什么东西撞得生疼,差点摔倒,穆君翎下意识护住肚子,惊得一身冷汗。
“阿珩……”穆君翎坐在地上轻轻念,若是往常那人定会吓得面如土色,飞也似得将他抱起来,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一番又一番,不让他伤着一分一毫。
穆君翎小心地摩擦着肚子对着宝宝道歉,委屈地坐成一团。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切切私语。
“咱们这次准备了这么久,可不能功亏一篑了。”一人道。
“那还用说,有了他们帮忙,还怕什么朝廷!”
“哼,穆二公子机智过人,此次行动,只要不走漏风声,必定万无一失。”
穆君翎从地上爬起来慢慢蹭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上,忽闻一人咬牙切齿,字字清楚。
“这次,要挖了狗皇帝的心肝!”
穆君翎一惊身子滑下来,手在扶到门扇上那一刻出了声响,只听外人一吼,随即向这边走过来。
“谁!”一声清冽,瞬间压住了嘈杂。
“二公子。”两人齐齐道。
半晌后,鸦雀无声。
穆君翎按着心口,还没从方才的震惊中缓过来,只听门声一向被从外面推开,那人拿着烛台立在那,冷冷盯向在这边。
“你干什么。”穆君柏道。穆君翎缓缓抬头。
“大半夜的不睡觉,趴在这里做什么。”
穆君翎全身都在颤抖,还是镇静下来,语气渐渐平稳。
“想喝水。”
穆君柏一怔,语气立刻缓了下来。
“想喝水,叫人,小厮就在你隔壁睡着,你摇下铃铛他们就过来,何苦自己起来。”说着将他从地上抱起。
“你从小体弱,本就生不得病,怎么也披件衣服,下次可不许这样了啊。”
穆君柏抱着他缓缓走到床边,将被子盖好。
“睡吧,二哥守着你。”
穆君翎缓缓闭上眼睛,被下的手不住发抖。
次日,侍儿还是照常来送早膳,只不过这次穆君柏也在。
穆君翎一夜没睡,又不想让人看出来,轻轻咳了几声,算是风寒。
穆君柏试了试他的额头,让大夫把了脉,三番确认无大碍,这才将人放去煎药,穆君翎已有了身孕,怎能喝得药,忽觉不妥,连忙制止。
"哥,我躺躺就好了,我不喝药。”
“怎么和小时候一样,”穆君柏笑笑,“喝了药出些汗好得快些。”说罢又叫大夫去煎。
穆君翎抓紧被角,手心里渗出了汗,穆君柏觉得不对,却也没说什么。
药煎好了,穆君柏端起来,亲自喂了一勺到穆君翎口中。
呕!药还没入胃,只见穆君翎扒在床沿将药吐了出去,吐得一干二净,脸色苍白。
”阿翎!”穆君柏被吓住,再不敢喂,只叫人端茶漱口,煮些清粥。
穆君翎也不知何时竟又睡去,朦胧间似是有人来,在他眼前转了几圈又回去。穆君翎的手一直放在小腹上,紧紧抓着被面。
“阿珩……阿珩……”穆君翎轻声唤,却也听不到一声回答。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眼前一丝光明。
烛火燃燃,那人单手支在床边。
“二哥……”穆君翎唤得有些沙哑,那人立刻醒了过来。
“哥……”穆君翎有气无力,穆君柏将他半扶起来,小心地在他身后揽住。
“阿翎,你。”穆君柏欲言又止。
“你有身孕了。”
穆君翎微微一怔。
“怎么不告诉哥。”
穆君翎垂下头。
“你说你。”穆君柏摇头,忽然间,目光变得奇怪。
“难不成,你以为,哥哥会害你。”
穆君翎一颤。
“阿翎,”穆君柏捧起他的头。
“从小到大,哥哥对你如何,难道你不清楚吗,哥哥疼你,照顾你,这些你都忘了?没想到,久居深宫真的能把人心变得如此,阿翎,你防谁,都不该防着我。”穆君柏轻轻道。
火苗微摇。
“哥。”半晌,穆君翎抬起头。
“好,我信你,那你能告诉我,你们之间,你和那些人之间,到底是什么,他们是谁,为何而来,你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你在宫晏上,刺杀阿珩,而如今把我带出宫,又是为了什么!哥,我求你,你告诉我,我听到了,我什么都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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