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叫叶梦好,住在霞衣胡同十六号
学校里有辆民国时期的老式公交车,听说是上个世纪留存下来的,和电视里经常演的一样,外面刷着绿漆,里面造型古朴简单,车厢顶上挂着彩灯,有一种属于老上海的风情。
但由于年代过于久远,车厢只剩下一节,寥寥两排座位,破旧得不成样子。
一般刚入校的新生,总会对这“老古董”充满好奇,但瞧过几次后就没什么兴趣了,毕竟再稀奇也就是一辆车,还是一辆破车。
全校师生中只有一个人,始终对这辆民国老车“情有独钟”,一有空就会携书夹本,独自到里面坐一坐,享受那份光阴逆转的独特静谧。
他叫付远之,是学校国学社的社长,也是中文系第一才子兼第一门面担当。
当军训的一群小学妹围在他身边,七嘴八舌、兴奋不已地向他解释了何谓“门面担当”后,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一个团队里最帅气的存在,靠脸吃饭的家伙吗?”
言简意赅的一句概括,精辟地抓住了核心,让一众女生猛点头,又露出了星星一样的眼睛,而坐在中间的那道身影却站了起来,夹住书本,礼貌一笑。
“我以为,我靠的是……这里呢。”
付远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长长的睫毛微颤,施施然离去,只留下身后一片尖叫声。
走在校园的林荫大道上,那张清俊面庞唇边的笑意才慢慢淡去,恢复了一脸漠然。
付远之是温和的,人人都这样说,但他又是疏离的,这种蒙了层雾的气质,为他增添了不少魅力,却也增添了不少……孤独。
风掠长空,斑驳树影下,付远之叹了口气,看向手中的书,朱红的封皮上赫然是四个烫金大字——资治通鉴。
如果有人能和他来探讨一下他正在研究的课题,而不是什么“门面担当”,他也许会开心很多。
遥望远方,偌大的人工湖的尽头,树影遮掩下的那辆民国旧车,大概是整个学校里唯一能让他清静思考的地方了。
叶梦好就是在这一天的黄昏,出现在车厢里,闯入付远之的生活。
民国学生装,蓝布裙,黑辫子,素净姣好的少女面孔,坐在窗边,夕阳拖长了她的身影,美得像一个梦。
她在抬头的一瞬间望见付远之,顿时惊慌失措,而车厢门口的付远之也同样愕然:“你……你是……谁?”
四目相对,风吹衣袂,有细小的尘埃在流光里飞舞,天地间仿佛刹那静了下来。
“我叫叶梦好,住在霞衣胡同十六号,我……我只是……在车上睡了一觉,醒来就变成这样了。”
【2】你也在研读司马光老先生的《通鉴》吗
民国二十一年的一个黄昏,叶梦好的女子学校放学后,她便坐上了每日回家的电车,靠在车窗上打了会儿盹,睁开眼时车内便空空如也,外面不是行人喧嚣的街道,而是一大片波光粼粼的湖,就在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时,她一抬头,便看见了付远之——
俊眉秀目的少年,满脸愕然,夹着一本书,像个天外来客。
他的衣着打扮她从未见过,全身上下她最熟悉的,便是那本书上烫金的四个大字“资治通鉴”。
“同学,你也在研读司马光老先生的《通鉴》吗?你看到哪一朝了?秦?汉?还是五胡十六国?魏晋南北朝?”
轻柔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明明不合时宜,却让付远之一怔,接着心潮起伏,再次打量起眼前这个穿着民国学生装、毫不设防的少女。
他眼神暼向她挎着的布袋,那是那个年代的“书包”,他不动神色地指了指,试探着开口:“能……让我看一看吗?”
暖黄的夕阳中,风从窗口灌入,布袋里的确是民国时期的一些书本,上面字迹娟秀,本本写着“叶梦好”三个字,除此之外,还有些造型古朴的针线盒、胭脂盒。
当看到付远之将其拿出来端详时,一旁的叶梦好脸红了:“除了日常功课外,我们还要学针线,学仪容,女校这些选修课想是男校没有的,让同学见笑了。”
她低着头,目光落在脚尖上,不敢与付远之对视,付远之却望了她许久,终是笑了。
他“鉴定”完毕,手里这堆东西“货真价实”,最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某个历史博物馆。
即使很不可思议,但他也迅速理清思路,并很快镇定下来,将结论阐述给眼前这位无所适从的民国少女。
“叶同学是吗?如果真如你所言,你来自民国二十一年,那么我想,你可能遇到了些难以置信的事,因为现在是2014年,也就是八十二年后了。
“民国早已不复存在,没有女校,没有北洋,没有孙逸仙,只有你眼前的我,我叫付远之,即使很像南柯一梦,但我还是想说,很高兴认识你。”
当付远之在食堂打了两份饭,兴冲冲赶回车厢时,叶梦好已经不在了,车里空空如也,不留丝毫痕迹,当真如南柯一梦。
那一瞬,晚风拂过他的衣袂发梢,他忽然莫名惆怅,心像空了一块似的。
第二天,付远之又在黄昏时分来到了车厢,独自坐了许久,却没有遇见想遇见的人。
第三天,暮色四合,依旧什么也没有。
第四天、第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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