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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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少人说,人生是越过越快的,如果十岁到二十岁之间有一百米的距离,那么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就只有五十米的距离了,而六十岁到七十岁之间仅仅只剩一步的距离,那么多老人坐在藤椅里一动不动地晒太阳,日复一日,坐下,再站起来,又一个十年没了,人生就这么疾驰到了终点站。
我妈现在四十好几的人了,还会突然如梦初醒般看着我,惊讶地感叹:“你怎么这么大了?”她说刚生下我的时候,抱在手里,只觉得像是在做梦,明明昨天自己还是个背着书包上学的大闺女,今天就做妈妈了。
我还年轻,时间在我的皮肤知觉上应该流动得很慢才对,可是和丁兆冬分手后的这一年,却像是我现在坐在沙发上撕开一包薯片,三百六十五天随着“砰”的一声,在零点一秒之间过去了。
“你发什么呆呢?”南冰一条腿架在我身上,斜躺在另一头看电视,她用脚尖踢我,“过八点了,少吃点儿。”
我们在看电影频道重播了不知道有没有九九八十一次的《大话西游》。
“你看我胖了吗?”我拿起一片,停留在嘴边,迟疑地问她。
“我说了不算,你有种上称啊。”
我于是吃掉手里的一片,把薯片袋子递给她说:“你没胖,你吃。”
只有每次望向南冰的脸,我才觉得时间从来没有流动过,真希望待到我临终时也能见到这张脸,那我一定会嗅到学校操场边枫树的气味,听见盖过知了鸣叫的上课铃声,一翻身就能跳起来,卷起校服的裤脚去上体育课。
南冰接过薯片却是扔到一边,即使屋里暖气开得很足,她还是把脚挤进了我屁股下面取暖,她说:“反正都要一肥方休了,我情愿你去冲杯热巧克力。”
“反正都是要喝了,热茶更好,刮油的。”我站起来。
她还盯着屏幕:“把手霜拿过来一下。”
“你长沙发里算了。”我拿起手霜转身扔给她。
“爱你,老婆。”南冰冲我飞出一个敷衍的吻。
北京的冬天干燥又冷清,室外狂风大作叫人精神抖擞却不敢逗留,一进了室内便被满屋子的暖意包裹,像是有双温柔的大手替人抖去了一身风雪又送上一窝棉被,叫人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昏昏欲睡地寄生在沙发里和床上,把南冰这样活色生香的美女也变成了一个瘫着的老头儿。
南冰毕业那天不让我去,她怕我控制不住自己妒火横烧要撕她的学术服,而我还是买了一大捧花想去送惊喜,结果见到丫几乎快被花给埋了,各路学妹学弟那叫一个舍不得她,一个个争前恐后与她轮流合影的排场,好像明星的毕业典礼。
她在见到我时,立即甩下众人朝我走来,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仿佛大明星在红毯上突然公开恋情,我几乎快把手里的捧花当成是为她生的宝宝了,她把帽子带在我头上,完全没有偶像包袱地笑出八颗牙齿搂着我拍了一张合影,成了我的手机屏保。
我的第二本书也快交稿了,托《爱瓶子空心兽》的福,现在我的约稿不断,也被人称为艾老师了,这本畅销书带给我的经验就是不要参考市场经验,一切流行的都会过去,没必要抱着功利心去钻研,想画什么就画好了,像是《云踪瑰迹》那般为了讨好读者而经过设计的作品,总是缺些真诚,属于先天不足。
新书叫《白房子》,依旧是成人童话风格的绘本,我描绘了两个小孩儿一起寻找幸福最后得偿所愿的故事。
“你最近有空可以帮我站台吗?”南冰接过我递上的花果茶。
我捂着胸口,惊恐地看着她反问:“站什么台?”
她无视了我的演技,懒洋洋地说:“服务员不够,你来顶几天。”
“给钱吗?”我在她身边坐下,自觉地把屁股盖在她脚掌上。
“艾老师还缺钱吗?”
“钱不嫌多。”
“大恩不言谢,只好陪你睡一觉了。”
“这话听着怪耳熟的……”我回忆了一下,“哦——”马上想起来是向海,但又立刻闭上嘴,“咳咳。”干咳了两下,端着杯子掩饰道,“好烫。”
也不知道南冰意识到没有,还是她在装傻。“估计头些天,客人也不多,你可以带上电脑去店里画画。”
由李鸽出资,南冰管理的咖啡店终于快开张了,店里的装潢是南冰亲自设计的,白色和褐色石砖混搭的墙,原木圆桌、小牛皮椅,黑铁框架上下楼,墙上挂着我奉献的水彩原稿,顶天立地的大落地窗,组成时下最热门的性冷淡风格,虽然南冰管这叫真他×性感风格。“我得安装无死角监控,以免夜里加班的员工把持不住要在店里乱搞。”她坐在棕皮沙发里严肃地说。
“行啊,要不要叫上许雯雯?”如今再提起许雯雯,南冰也无所谓了,所以我才敢开玩笑,“她现在也算得上十八线了。”
“她更不缺钱。”
“你开口,她哪儿敢要钱,给你站上一年拉客都愿意。”
“欠不起那么大的人情。”
见南冰的语气有些发凉,我立刻见好就收,心说:蚊子,别怨我,要知道这一年来我可是逮着机会就做和事佬,愣是圆不了这面破镜,只怪你摔得太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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