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灼听着池晚口中重复的话,眼睛只是愈来愈暗,到最后医生将伤口缝合完毕的时候,陆知灼这才说了一句,“你妈不会有事的……”
池晚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昏过去的,等到她醒来的时候,周围黑漆漆的一片。
她很确信自己还在医院里,她唯一不确信的是,自己到底昏了多久。
挣扎着想要从床上爬起来,却发现脑袋像针扎了一样的痛。
好不容易使力从床上爬了起来,结果下床的时候却滑了一跤,整个人直接脸朝着地摔到了地上。
疼的想要流泪,正好这时外面有护士推门进来,开灯看到跌在地上的池晚,连忙唤人。
不出五秒的时间,陆知灼进了来,男人将池晚从地上打横抱起。
还未将池晚放到床上,胸前西装便被池晚攥住,陆知灼只听池晚用细细小小的声音问道:“我妈呢?”
陆知灼听着池晚的话,男人眼眸倏然就猛的暗了下来。
池晚察觉到陆知灼神色有些不对劲,又再连忙追问,“我妈呢?”
陆知灼沉默了大约有三秒钟的时间,答道:“你妈在停尸间。”
听到这句话,池晚的脑子轰然一下子就炸开了。
那种感觉就像是一瞬间血肉横飞,尸横遍野。
她的大脑突然不知道要怎么运转,过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说什么?”
陆知灼眉目深了一下,又再道:“你妈在停尸间。”
那一瞬间眼泪就这样决堤而出,喉咙像是被人一把扼住,无论如何也喘不过气来。
一种名叫悲怆的情绪涌上来,传遍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不知道怎么就干呕了起来,池晚挣扎着想要从陆知灼的怀里头下去。
可是陆知灼却紧紧的抱着她,她根本无法挣脱出去。
“陆知灼,你放开我!”池晚用尽全身的力气道。
陆知灼依旧抱着她,没有说话。
“陆知灼,你放开我!”池晚又用力说了一遍。
陆知灼深着眼眸,低睨了一眼怀里头双目猩红的池晚,而后这才将池晚放了下来。
池晚脚一沾地,就跌跌撞撞的奔出了病床。
停尸间,停尸间在哪……
她一路狂奔,抓到护士就问停尸间在哪。
最后终于来到了停尸间前,可是双脚却突然无力起来,根本没有勇气迈进去。
扶着墙根,她一步一挪,好不容易才迈了进去。
停尸间的工作人员看到她愣了一下,而后问她,“这里不能随便进来的……”
工作人员的话还没有说完,池晚哑着声音打断她,“我是周雪梅的女儿……”
听到周雪梅三个字,工作人员微微一愣,而后微微的点了点头。
“我妈在哪里?”池晚觉得自己现在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部的力气。
工作人员抬手指了一下,“在那里。”
话落,又跟池晚说了一句节哀顺变。
池晚顺着工作人员指的方向走过去,母亲就那样躺在一张冰凉的板子上,苍白的脚脖子露出来,脚脖子上栓着一个吊牌,吊牌上写着周雪梅三个字。
凝着那三个字,池晚又再干呕了起来。
她仅仅只是干呕,但这种呕简直比那种大口大口的哗啦啦的吐还要难受。
呕了有十几秒,旁边的工作人员看着不忍正要走过来安慰池晚,然而一瞥眼睛却发现了双陆知灼走了进来。
看到陆知灼,工作从员便打消了想要上前安慰池晚的想法。
眼泪顺着眼角一颗一颗砸下来,池晚呕的实在受不了了,就直接跪了下来。
她跪在冰凉的地面上,泪眼模糊的看着那吊牌上周雪梅三个字,嘴唇动了动,唤道:“妈……”
一声妈。
痛苦且难过。
“妈,对不起。”池晚闭了闭眼睛,泪珠一颗颗砸下来,我对不起你,是我不孝,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心脏狠狠的绞紧着。
疼的要死掉了一样。
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到底还能做些什么……
紧攥起手指,池晚抿了抿唇,她躬直腰身对着躺在冰凉床板上的母亲叩头。
一叩。
叩子欲养而亲不待。
二叩。
叩自己没能保护好母亲。
三叩。
叩母亲到了天堂望她能原谅自己。
四叩——
第四叩,池晚没有叩下去,因为陆知灼却快速的走到了她的身边,俯下身来,将手垫在地面,于是她的脑袋便叩上了陆知灼的手。
脑袋刚缝好,她这一下一下的磕,再好的脑袋也会坏掉。
陆知灼凝着脸色苍白双目猩红的她,声音听不出来情绪道:“别磕了。”
池晚根本不想理会陆知灼,母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如此唯一的亲人也离世了,她不指望他理解她的感受,但请他不要打扰她悼念母亲可以么。
微微侧开身,池晚决定继续叩,陆知灼却再一次用大掌挡在了地上。
转过头来,池晚哑着嗓子说,“我知道我这样看起来很可笑,但这是我的母亲,含辛茹苦把我从小养到大的母亲,陆先生,我洗澡涂什么沐浴露你要管我吃什么你要管,连现在我悼念自己的母亲你也要管么?”
她嗓子哑的厉害,声音听起来支离破碎的,而这支离破碎的背后,尽是难过和难过。
“池晚,你就算把脑袋叩掉了你母亲也不回来。”陆知灼用淡淡的声音道。
池晚忽然觉得陆知灼真残忍,他怎么可以用这么淡的语气说出这些话来。
“对,我就算把脑袋叩掉我的母亲也不回来了。”池晚说,“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用不着你管,我愿意叩就叩,如果你看不惯的话,那就在这里免的给自己添堵!”
这应该是第一次她对陆知灼说这么重的话。
“我不管不会再有人管你。”陆知灼忽而又说了这么一句。
池晚听到这句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眼泪流的更加厉害了,“陆先生只是喜欢我的身体吧,一直把我当成泻欲的工具不是么,所以何必假惺惺的关心我的样子来?”
“假惺惺?”陆知灼眼底那古井无波的眼底忽然变的阴寒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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