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花店出来，戴默泽抱着大捧玫瑰拦了一辆出租车，司机笑着问他是不是要跟女孩子求婚。
“哪儿啊，早就是我老婆了。”知道自己并没有杀人，戴默泽宛若涅盘后的凤凰，有着股睥睨天下的傲气。
“你老婆挺漂亮吧。”司机断定。
“没。就一般人。”
“一般好看，还是一般难看啊？”
这司机还挺有意思的。戴默泽反问他：“你觉得呢？”
“当然是大美女了！”司机两眼直放光，戴默泽无语，又不是他老婆，他兴奋个什么劲啊。
“你看这花，漂亮吗？”戴默泽示意司机看自己手里的玫瑰花，听到司机说漂亮，他又说：“我老婆曾经就和这玫瑰花似的。”
“那现在呢？”
戴默泽笑了，“玫瑰花就算谢了，它也还是玫瑰花，不会突然变成狗尾巴花，你说是不是？”
到了霍氏诊所附近，司机说调头不方便，就把戴默泽放到了对街。戴默泽下车后，还需要过一条马路。好在人行横道离他没几步。人行横道没有红绿灯控制，车辆又一辆紧接着一辆，戴默泽往那边走的时候，看到一个老太太拉着一个小孩尝试了几次都没敢过。
他快步走过去对老太太说：“你们跟着我走。”说着他一手拉起小孩子，另一只手挥舞着玫瑰花示意前方车辆减速。
“还是杭州好，那边车看到人行横道有人都不敢动。”过完马路，老太太对戴默泽道谢，还轻轻推了自己孙子一把，“来，念念，和叔叔说谢谢。”
“谢谢叔叔。”小男孩的声音奶声奶气，戴默泽估计他不会超过五岁。
“不客气，举手之劳。”
“奶奶，什么是举手之劳？”
“就是你轻而易举帮了别人。”
“什么是轻而易举？”
“就是很容易的意思。”
“那……”男娃娃乌溜溜的眼睛眨了眨，“那医生叔叔……会举手之劳地让爷爷活过来吗？”
“好念念。”老太太爱怜地摸着孙子的圆脑袋，“只要念念好好求求他。”
“嗯。”小男孩重重点头，脸上是一个小孩子所能表现出的最大的郑重，“念念一定会好好求医生叔叔，念念还可以给医生叔叔表演扔橘子。”
戴默泽没有插嘴祖孙两人的对话，但他听明白了，小孩子的爷爷已经死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抚慰一个女人的丧夫之痛，只得冲老太太点了下头，示意自己要走了。哪知道走几步却发现，祖孙二人似乎和他同路。
“小伙子，你也是去前面的霍氏诊所？”
戴默泽点头，“你也是？”
老太太点了点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凝重。小孩子却高兴地说：“我和奶奶要去那儿找医生叔叔，我还认得牌子上的字呢。”小男孩指着前面的一块店牌念道：“霍氏诊所。”
戴默泽顺着小男孩指的方向看去，却发现那哪是什么霍氏诊所，六个大字写着：老杨头麻辣烫。他不禁乐了，这小屁孩，不光不识字，还不识数。
因为是同路，戴默泽配合祖孙两人放慢了步速。小家伙有点自来熟，而且懂得还不少，“你买花是要追女孩子吗？”
戴默泽刚想和老太太打趣说“你孙子懂得真多”，却发现老太太似乎在皱眉想着什么事情。毕竟刚死了老头。戴默泽没打扰她的沉思，对小家伙说：“不是啊。”
“那你为什么买花？”
“难道你追完女孩子就不送花给她了吗？”
小家伙认真地想了片刻，然后点头说：“对！得送！我爷爷上个月还给奶奶送花了呢。”
小家伙说完还仰起头瞧着自己的奶奶，似乎也知道自己说了一件让奶奶高兴的事。
这孩子是想看见奶奶的笑容吧，戴默泽想。可惜老太太似乎完全没有听到他们的对话，她仍然眉头紧锁，很为难的样子。
“小伙子，”到了霍氏诊所门口，老太太忽然开口，“你去霍氏诊所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戴默泽指了指自己头上的毛线帽，“我磕着后脑勺了，需要在这观察几天。”
“除了看病，霍医生没跟你说别的事？”
“没啊。”
老太太紧紧盯了他片刻，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那就好。”老太太似乎松了口气，但随即她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小伙子，你听我一句劝，以后最好离这个诊所远一点。”
戴默泽一头雾水，“为什么？”难道这个医生是骗子？无证行医？
“因为他会给你想要的东西。”
戴默泽更糊涂了。
“但你要记住，那只是一个饵。如果你上钩了，就只能任人鱼肉。”
小家伙似乎觉得奶奶的话有意思，用童声自己编调唱起来：“那只是一个饵……一个饵……一个饵——”
老太太说完便领着小孙子进了诊所，戴默泽在原地愣了一会才跟进去。走廊里等候了不少看病的老人，戴默泽却没有看到刚刚的老太太。他一边琢磨着老太太的话，边往自己的病房走去。
刚要推门进去，身后突然有个童音叫他：“叔叔！”
他回头，是刚刚的小男孩。“你奶奶呢？”他问。
“奶奶在和医生叔叔说话，让我出来等他。”
“那你来我屋子里等吧。”
戴默泽和护士打了声招呼，便把小男孩带回了自己的病房。病房里，黑猫原本趴在阳台上睡觉，门开的动静只令它动了动耳朵，真正给它吓跑的是小朋友过度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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