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萌这才发现他已经回来了。“谢谢。”她匆匆接过戴默泽递给她的纸巾,收拾好自己后才抬起头看他。
戴默泽见她已经不哭了,心头刚要松口气,陆小萌却又当着他的面滚落两滴豆大的泪珠,她似乎也被自己突如其来的眼泪吓了一跳,马上慌张地对戴默泽说:“对不起。”
“唉。”戴默泽苦笑,“是我对不起你。”
“你对我很好,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陆小萌说得真心实意,她没有父亲,只剩母亲相依为命,要不是她相亲遇到了戴默泽,她母亲的医药费一定会压得她喘不过气。
“妈的医药费,”想了想,戴默泽还是改了口,“阿姨的医药费,我会承担的。你不用担心,还有这栋房子……”
“默泽……”陆小萌嘴唇发抖,“你还是要和我离婚?”
戴默泽没吭声,不过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陆小萌心凉半截,她悲声问:“你是不是……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嗯。”
“她比我漂亮?”
“没有。”
“比我年轻?”
“没有。”
“那……”陆小萌语塞,半天不知该问什么了。
“小萌,”良久,戴默泽轻声说,“是她。”
关于“她”这个代词,陆小萌没什么印象,但若添上戴默泽吐字的款款温柔,她的思绪不禁飘向了一张照片,也就是戴默泽从毕业照里剪下来的那张。
“你胡说,”陆小萌唇边浮现苦笑,“她可比我漂亮多了。”
戴默泽也笑了,实话实说:“她变了许多,现在真没你漂亮了。”
“可你还是更喜欢她。”陆小萌口气哀怨。她很清楚,如果是“她”的话,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想到这里,悲从中来,陆小萌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我等你。”她抽抽噎噎地说。
“小萌,你别这样。”
“别这样?别这么卑微是吗?”陆小萌心中一直憋着股气,现在不吐不快,“默泽,你要知道,我在你面前卑微,不是因为你帮了我许多,只是因为我爱你,因为爱你,我这些天才会躲着你,等着你回心转意。”
“可是你没有!”陆小萌猛然爆出一声哀嚎,之后便伏在床上,她哭,这次不是期盼他心软,而是因为绝望。
“小萌,”戴默泽心中的刺隐隐作痛,痛得他太阳穴也跟着一跳一跳的疼,陆小萌的嚎啕大哭搅得他脑子很乱,他不禁有些语无伦次,“离婚后,我们还是家人。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李阿姨也还是我妈。”
偏偏,他说了最糟糕的话。
“默泽,”陆小萌带着哭音质问,“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
戴默泽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赶忙补救,“不是。”
“我……”嗫嚅片刻,戴默泽终于找回了从容冷静,他眼睛也不眨地对陆小萌说:“小萌,我当时是真心想要娶你。”
他确实是真心想要娶她,但不是因为爱,更多是因为她乖巧听话。总之他为那个“她”曾怦然跳动的心脏,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为除“她”以外的任何人那样热血沸腾。
戴默泽端出生意场的滴水不漏,陆小萌自然只能落个甘拜下风。然而,尽管她从戴默泽的表情里读不出丝毫异样,她还是寻到了真正的答案。这答案是从她心底,从她与他相处的每分每秒中得来的。
可她并不打算拆穿他。
“我是不是可以安慰自己,”满是哭痕的面庞漾起笑意,陆小萌温柔地看着心爱的人,“你也是喜欢我的,只可惜,比起她,少了一点点。”
“嗯。”戴默泽想自己真是个混蛋。
陆小萌从床上起来,她缓缓走到戴默泽跟前,距离近到,她仰头看着他的时候,他竟然低头想要去亲她。然而陆小萌拒绝了他的主动,她用食指轻轻挡住他的唇,然后偏头印了一个吻在他的脸颊,似蓬松的云,又轻又柔。
“默泽,祝你幸福。”这是她那天最后的一句话。
在之后的人生中,有很多次动摇的时候,戴默泽都想起了这句话,以及那个湿漉漉的吻。它提醒他,他究竟是牺牲了什么才换来的这一切。
周日,戴默泽照预定时间提前足足一个小时来到了咖啡店。他没急着进店里,而是在车里等着。在等待的时间里,他又翻出那条短信来看:
“我怀孕了。”
发信人是沈一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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