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希越来越不像话了。看完餐桌上的字条后，沈一枚气得心肝肺没有不疼的。她气呼呼把字条揉成一团，像打沈希巴掌似的，手一扬，字条被她扔到了戴默泽的脚跟前。
“希希又惹你生气了？”戴默泽问。
在沈一枚眼里，戴默泽和他口中心肝宝贝的小女儿就是一丘之貉，她就不明白了，戴默泽这便宜爹怎么当得这么开心呢？
“你不认识字的吗？”她现在能说出一句好话，就不叫沈一枚了。
戴默泽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字条，展开一看立刻乐了。沈一枚看他这样就来气，叉起腰盘问他：“那个死丫头跑哪去了？”
“我哪知道？”戴默泽一脸无辜，沈一枚才不信他的惺惺作态，当即便说：“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希希又不是从我肚子里爬出来的。”
“那你笑什么？”沈一枚毫不怀疑，如果沈希不见了，找不到了，戴默泽非得比她还着急。
“我是笑这孩子真是长大了。”
“长大了？”沈一枚瞪大眼睛，眼睛亮得仿佛要喷出火焰，“成天和我作对，现在就因为不想学书法，还闹一出离家出走，这叫长大了？戴默泽，你这脑子是怎么做生意的？”
戴默泽没生气，仍是好声好气和她说话，伴着笑，脸颊还浮现两个酒窝，气得沈一枚想再多给他戳出两个窟窿，看他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戴默泽突然问沈一枚，沈一枚皱起眉头，没追问，沉默着等他继续说下去。
“当人第一次有离家出走的念头时，那就意味着他长大了，至少是比原来的自己成长了。”
“什么歪理！”沈一枚嗤之以鼻。
“你说小时候吧，你让沈希往东她不敢往西，几乎是你让她做什么，她就做什么，现在呢，你让她学书法，她终于敢不听你的了，再说她也不是不想学书法，只是孩子不想放弃芭蕾。”
“芭蕾？”沈一枚冷笑，“难道她能跳一辈子？”
“怎么就不能跳一辈子？”戴默泽不知想到什么，嘴咧得跟只青蛙似的，“以后希希登上大舞台，我们就在台下给她加油。等她拿了奖，在台上感谢爸爸妈妈的时候，我们多有面儿。”
“得了吧。她不恨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感谢我？”沈一枚沉下脸，“戴默泽，我告诉你，我从没有让沈希往芭蕾这方面发展的打算，你趁早歇了这个心思。不然我们就离婚，孩子是我的，归我管。”
估计离婚这话戴默泽都听腻了，远远没了当初的杀伤力，他不耐烦地摆手，“能不能别孩子气，动不动就离婚。你就想让她当翻译？”
“也可以做外贸啊，总之她以后得靠日语和英语吃饭。”
“那你当初让她学什么芭蕾？把人孩子的兴趣勾起来了，又不让人学。”
“还不是怪她自己，字都写不好！”提起这个沈一枚就来气，她没学过写字，字虽比不上名家，却也清秀端正，哪想到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沈希，看到她的字只能让人联想到东北粗汉。
沈一枚起先以为等沈希年岁长上去了，字体自然会像她靠拢，可现在沈希都上小学五年级了，字还是又大又丑，再不请老师纠正就晚了。可惜沈希现在的时间被她安排得太满，沈一枚只能让她放弃芭蕾。后来，遇到了沈希的强烈反对，她不让沈希学芭蕾的念头就更强了。
戴默泽皱眉陷入沉默，过了一会，他突然说：“要不我教她？”
忽然听了这话，沈一枚一时不知该怎么反驳。因为戴默泽的字是好，无论她怎么挑剔他这个人，看了他的字，都不得不心悦诚服。
记得有一年，他们因为沈希闹了矛盾，那是沈一枚第一次正经八百把离婚搬上台面，那天她都收拾好东西准备带着沈希离开了，戴默泽突然给她打来电话，说：“我在书房的桌上有东西给你。”
“我不要。”尽管嘴上这么说，犹豫再三，沈一枚还是狐疑地进了书房，并打开了戴默泽留给她的信。
信的内容没什么好说的，无非是说他爱她，不同意离婚。令沈一枚印象深刻的是，手写信中字迹行云流水，颇有古人名家风骨。更妙的是，字横竖撇捺间一种微妙的平衡，字与字间的浑然一体，淡蓝色的信纸，干净舒服的字体宛如初涌的泉水，字里行间的爱意仿佛活了，潺潺抵入她心里。
她以前从未注意到戴默泽竟写得一手好字。也是那个时候才知道，原来好看的字迹也能有让人心平气和的功效，她对他的气，因为他的字迹顿时消了一大半。
“总之，这事就这么定了。”戴默泽拍板钉钉，“我来教她，时间自由些，挤挤就出来了。要是三个月后，她的字没什么变化，我出面说不让孩子学芭蕾了。”
“沈希离家出走，是你的主意吧？”沈一枚有些气愤，觉得他们父女俩联合起来对付她一个人。
“我可不知道。”
“真的？”
“真的。”
沈一枚的表情更冷了。“真的？”她又问。
戴默泽神情不自然起来，挠了下后脑勺说：“我没让她在字条上写你是个母老虎。”
“她在哪儿？”
戴默泽不作声了。
“是不是在你妈家？”
不用戴默泽回答，沈一枚就已经有了答案，她穿上外套，风风火火出了家门。戴默泽也跟了出去，听到他在后面讲电话，沈一枚回头警告他不许通风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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