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辞掉了天齐的工作，陈梓郁签的字，潦草得难以辨认。张姐以为我“失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小顾啊，现在工作也不好找，要不要张姐给你介绍啊？”
我抱着箱子回眸一笑，用范伟在春晚小品里的语气说：“谢谢啊！”然后脚步轻快地离开了天齐大楼。之前我已经给陌桑打过电话，所以离开那里之后就直接去GT报到办入职手续。
一下车我就看到陌桑和陆鹭洋，他们并肩站在深蓝色的玻璃幕墙前聊天，灿烂的阳光照耀在他们身上，养眼得让人心生羡慕。
“不要告诉我你们是特意站在这里等我，我可担待不起。”我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不好意思你猜对了，我们恭候大驾多时，你说，要怎么酬谢我们？”陌桑眯着眼睛故作老奸巨滑状地说。
“等下请你们吃顶级日本料理怎么样？我请客，陆鹭洋买单。”我提议。
“成交！”
两个女生的手在空中相击发出清脆的声音，陆鹭洋一脸无辜，随即豁达地耸耸肩说：“我的荣幸。”
吃饭的时候我才知道陆鹭洋做了几个月小助理就升职了，现在做客户执行，而陌桑也可能在最近升职，GT原先的副总跳槽去了对立公司。虽然她是所有候选人里资历最浅，年纪最轻，但论实力，论进公司之后做出的成绩，这个职位非陌桑莫属。
我以茶代酒，祝贺他们在事业上都有了新的发展。陌桑与我碰杯，瞥一眼陆鹭洋，说：“你别听他信口开河的，只要上面的通知没正式下来，这事就没准。”她的嘴角似笑非笑，媚眼如丝，美得像一株白瓷盆里的风信子。
“过度谦虚就是虚伪啊。姐，我们都自己人，别虚伪行吗？来，再干一杯！”我今天开心，倒了茶水，让穿和服的服务员上了清酒，小酌了三四杯。
陆鹭洋比以前沉静许多，曾经玩世不恭的俊美少年，如今穿着剪裁得体的西装，打着图案最简单的领带，在我面前坐得端端正正。恰到好处的声音和玩笑，连笑容都是有所节制的，非常符合这装潢精致的环境，就像我和陈梓郁出席那些大场合时看到的很多人一样。
他不再和我开那些没轻没重的玩笑，调皮地看着我叫“亲爱的”。他眼睛里曾经奔腾的小马好像已经死了。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关系还是其他的什么，开心到最后，竟然生出几丝微微的惆怅来，这种惆怅一直延续到我见陆川亦。
他似乎比我上次见他时老了不少，鬓角新生的白发还来不及染黑，眼神也不如过去明亮，但熟悉的睿智和淡定依然在。
“代表GT欢迎你弃暗投明。”他第一句话就让我没了紧张感。
“还要多谢陆总好心收留我。”
“哪里的话，你的实力摆在那里。”陆川亦恭维了我几句，然后不紧不慢道，“对于以后在GT的工作岗位，你有没有什么自己的想法？或者你对哪些方面更感兴趣？”
“GT的每一个岗位都富有挑战性和创造力，这是我喜欢GT，重新回来的原因。所以无论陆总把我放在哪我都乐意，哪怕让我去扫厕所都行。”因为知道陆川亦绝不会这么安排，所以我厚颜无耻、有恃无恐地表决心。
他果然笑了，说：“那就照原来的安排……”
“还是做陌桑的助理是吗？”
陆川亦看了我一眼，嘴角扬起意味深长的笑意说：“不……‘原来的安排’是指我和几个高层之前讨论后的决定——我们的副总离职了，虽然你还年轻，但是GT看重的是一个人的潜力和成长空间。这对你来说是个机会，也是新的挑战。”
我一时之间没听明白：“你说，我做什么？”
“GT的副总。”
我看着陆川亦，很谨慎地问：“你确定？”
“我确定。”陆川亦微笑，很有耐心地望着我。
“……我……我不行……”
“你行。”
“我根本没有经验……我对这行的全部所知就是之前在这里实习时学到的一点点皮毛……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陌桑都比我更适合。”我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陆川亦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听我喋喋不休地自我贬低了一番后吐出一句话：“你就这么没自信？”
下午三点半的会议，陆川亦将我正式介绍给公司同仁。空降的“副总”，年轻稚嫩的让人怀疑的脸，不安又拘谨的神色……我看到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都精彩得可以翻译成长篇大论，互相交换的眼神里也充满了深意。陌桑坐在他们中间，脸色白得像一张纸。只有坐在最角落的陆鹭洋，对我露出一个善意安慰的笑容。
“和在座各位相比，我就是只菜鸟，所以日后的工作还需要大家多多支持协助，当然同时也请大家对我有信心。”我的开场白苍白无比，幸好陆川亦换了话题，开始会议真正要讨论的内容。
因为他一句轻描淡写的反问，我昏了头地答应接下手里的烫山芋，却忘了这对陌桑来说无异于背叛。
一个半小时的会议漫长得好像一个世纪，我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结束，我蹭到陌桑身边，像个小媳妇般跟着她亦步亦趋，眼巴巴地望着她，生怕她不理我了。
陌桑的脸色还是不太好，但是对我永远和颜悦色。关上办公室的门，拉上百叶窗，她推了一记我的额头说：“傻丫头，收起你那小狗一样的表情，让人看见还不笑话死了，怎么做‘顾总’震住那群兔崽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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