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蹑手蹑脚踩着琉璃瓦片,直走到檐顶才放下心来,并肩坐在一起。
“终有一日,我要把应天宫的凌空阁道开到天香阁。”牧云天翊指了远处的空中悬廊,语气里不乏豪情。
穆如明光侧过脸,微芒的灯火顺了脸颊打上了一缕光,她凝视牧云天翊深褐的眸子,想看到少年心里去。
“那是皇帝做的事,你已经出宫了。”她淡淡地说,注视整座宫城数不尽的连绵檐角,“东华皇城虽然雄伟宏壮,也是个巨大的牢笼。”
“嗯,可我们生在牧云、穆如两家,到哪里都是身不由己。我在天启固然如此,穆如家的好儿男们纵横瀚州,苦于征战,难道不是身陷牢笼?”牧云天翊叹息,若论心志,他知道女流之辈的穆如明光绝不输给大端任何男儿,有时他会羡慕这种高远的情志,有时,又觉得这一切担负在她的肩头太过辛苦。
“我情愿去瀚州,祖先的土地,又有我的族人……”穆如明光说了半句,想到牧云天翊,停了下来。
“你想去,我就去做瀚州王,陪你踏遍北陆,让夸父和羽人再不敢侵大端一寸土地!”
“傻话。”穆如明光想,这是为了自己不要做皇帝了么。她摸索身下坐着的金瓦,笑了笑说:“这等好日子,你的风兄弟没进来看热闹吗?”
想到风翔云,牧云天翊站直了身远眺,“和他约好在天香阁聚头的……想是瞧新娘子去了。哈。你不知道,去年在宛车,风总能把月映郡主气个半死,那样蛮横的一个丫头,拿他没法子。”
“又在胡说!”一声清叱从两人身后传来,带了笑骂的口气。风翔云一袭暗金的绸衣,仿佛和金殿融为一体,悄然地站在檐上。除皇帝皇子外,后宫不许男子进出,好在他有高来高去的手段。
“你来了就好,是不是偷看郡主去了?”牧云天翊丝毫不怕他,笑了说道。
“是啊,顺手偷了一坛十香酒。”风翔云把酒递上,顺手拆了封,一阵馥郁的香气陡然飘出,三人都是心中一快。
牧云天翊仰头倒酒,清冽的酒香如箭穿喉,激荡心神。
“好喝!这是溟朦海的水酿的吧?姐姐你尝尝。”
穆如明光举起酒坛,倒下一线水酒。她与两人不分彼此,风翔云也将她视作兄弟。等喝上一口,穆如明光笑道:“有好酒,岂能没有下酒菜?”言毕拍了拍手,“你们兄弟俩先喝,我去寻些好吃食来。”
牧云天翊慌忙拉住她,“让我去就是,你在这里歇着。”
穆如明光妙目一转,爽快笑道:“你有这心思就好。说到吃,你们俩没我精通,等我去酒宴外讨些好吃的来。就在左近,旋即便回。”她说着,轻走开两步,回眸一笑,“你们等我回来,别心急把酒喝光了。”
她悄然飘远,风翔云无声地看了一阵,牧云天翊拉了他坐下,瞅了他的神色打趣道:“羡慕我吧?几时我去宁州,给你找个心爱的羽人妹妹……”
风翔云白他一眼,“羽人飞得高,以你的眼力,一个也找不着。”
牧云天翊嘟囔道:“胡说,又不是人人都会鹤雪术,我才不要找一直飞天上的羽人呢。”想起相识时说的鹩哥戏言,不由哈哈笑出声来。
一年多的日子如风吹过长空。遥想远在殇州的师父,风翔云闷闷叹了口气,没了说笑的心情。此刻与牧云天翊成了好友,未来的宿命仅限于这皇城内外的风花雪月?他不敢妄下断言。
眺望皇城里的喜庆安详,有那么一瞬,他真切感受到了一种宁静。没有饥寒,没有孤独,远处辉暖的灯火像一片金色海洋,即使是微凉的晚风,拂到脸面上也成了轻柔的低喃,就如手边郁郁的酒香令人沉醉。
两个少年默默坐了好一会儿,想起了过往,想象着将来,偶尔彼此互视一眼,绽出会心的笑容。
很快,空气中荡来一股醇香的鹿肉味,仿佛能看到滴着热油的野味在黑暗中冒着红火的亮光。牧云天翊兴奋起来,忍着馋涎看穆如明光一步步爬上梯,连忙上前搀扶。
“刚烤好的,被我抢来了。”穆如明光手持腥膻,偏偏华服艳姿摇曳相衬,又专门拿出一包果脯递给风翔云,“知道你不吃熟食,整了这些给你。”风翔云打开一看,除了果脯外,还有一袋羽族爱吃的青囊果汁,极助消化。他在殇州并无此口福,到了天启尝鲜后,便拿它当零食吃。
牧云天翊看得动心,笑道:“别弄脏了手,让我们来伺候你吃。”说罢小心接过包裹鹿肉的手巾,将肉放在鼻端一嗅,畅快一赞。
风翔云递上帕子,穆如明光拭净了手,急急地道:“来,喝酒吃肉,第二轮烟花要放了。”
牧云天翊取出随身的小刀,削下一片肉送上,“先给大功臣。”
穆如明光素手接了,倒一口酒饮了,继而大嚼鹿肉,赞不绝口。
“姐姐吃肉也这么好看。”牧云天翊奉承了一句,转头一看,风翔云已自顾自在那里饮酒,很是大喝了几口,忙去抢那酒坛。
噼啪几声巨响,盛大的烟花爆开在空中,三人像小孩子般你争我夺,一壶酒转眼喝得七七八八。烟火的硫磺气息传来,烤肉仿佛越发香了,惹得人狼吞虎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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