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收紧天罗之网,风翔云就会被绞成肉泥。
罗网越收越窄,风翔云可挪动的空间变得有限,每当他找到空隙,以为穿过了刀丝,即刻又有结网的丝线横亘在眼前。在这被暗月遮掩的日子里,他无法过多地施展明月秘术,使用音攻是最好的办法。他无声地一笑,以刀丝为琴弦,用木箭拨响了撩乱之音。
他剩下的箭矢不多,每一箭都须攻在要害。雪翼傲然在长空,木箭再出时,不是射人而是射网。刀丝叮咚勾响,无声厮杀的战场突然有了玄奥的乐音,三人顿觉耳膜一震,继而头脑一空,几乎忘了要飞翔,直直就往下坠去。
三人受过天罗特训,在面临崩溃的边缘总能专一心神,尽管只有短暂一瞬,足以令他们恢复神智,重拾天罗之网。风翔云清脆一笑,在罗网破败的刹那,他摸到了诀窍。下一箭,击中同在一条直线上的七根刀丝,刀丝被木箭劲力穿过,扭曲成尖角,木箭再度折向另四根刀丝,划出或喑哑或生脆的弦音。
房雷和烟大喝一声,手中刀丝忽然向萧然刺去。珂雪本已用右手牵引十二根丝,见状急忙发出左手丝,密密匝匝的丝线挡住了房雷和烟的攻势。
萧然一声叹息,使用秘术极耗心力,但见风翔云欺人太甚,他也不甘示弱。他的手轻轻一招,风翔云直觉地感到头顶正上方有千钧大石压下,不得不扑开躲避,尚未飞多远,迎面又有气流如冰块砸来,若不是可察敌机先,敏锐地窥测到萧然精神力的波动,恐怕早被打落地面。
珂雪是唯一行动自由的天罗。敌我两边秘术的对峙,即使她这个看不懂的人也明白风翔云无心他顾,于是她双手的数根刀丝毅然撤出了丝网,径直向他攻去。
为了确保击中,珂雪飞得很近,近得依稀看见风翔云雪翼下那清寒的面容与挺拔的身躯。她刀丝出手的一刻,风翔云侧着的脸庞忽然回转,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珂雪只觉这少年完全看透自己的攻势,但刀丝已不能撤不能退,只得硬着头皮射出。
风翔云被萧然缠得很死,珂雪的刀丝射来时,他不是不能躲避,只是躲了,便会就此失去对全局的掌握。他仿佛不怕中丝,任由刀丝越来越近,直至划过手背。
他的手被刀丝割破,几乎在同时,风翔云极快地避让,伤势未曾严重前已经抽身。慢得一步,手臂被缠绕,则非残即死。血珠散在空中,他反而露出了微笑,就在受伤的刹那,他看穿了三重天罗的阵眼所在。
血珠尚未落地,风翔云七箭连发,三箭射三个结点所在,三箭射三个羽人,还有最后一箭,看似奇怪地直直往上飞,却在到达一定高度后加速下落,一箭穿透了天罗之网的中心。
罗网断绝之际,阵中天罗即失去保护,完全曝露于敌人面前。因而处于罗网阵中的天罗,往往对其有强烈的依赖,而破阵即便不影响他们的安全,也会让他们大失信心。
破阵的七箭凛然决绝,风声亦不及追赶箭速,萧然眼看阻拦不了,仓皇地用刀丝护住全身。“叮”的一声脆响,险险在木箭刺穿心脏前织就了刀丝之盾,他冷汗涔涔直下,再看珂雪,一箭透肩而过,羽翼砰然消散。
她在击中风翔云后,头脑一片空白,以至于根本没有看见射来的一箭。天罗之阵不攻自破,风翔云大笑一声,翱翔高飞数十丈,云朵在他脚下翻滚。
萧然张手接住了下坠的珂雪。她脸色青白,肩头的血汩汩地流,眼神已然涣散。房雷和烟一见她的伤势,就明白她今后不能再展翼飞翔,不由怒吼一声,用最后的气力发出刀丝,向风翔云激射。
他们的敌人飞得太高太远,像星辰遥不可及。
萧然知道大势已去,“从哪里来,回哪里去。”他低低的声音流过天空。
他们已力竭。普通的羽人不像鹤雪,即使身为至羽,也无法持久飞翔。天罗中的羽人自小经过长期训练,每天至多能飞半个对时。他们在高飞的同时还在激战,若不是靠强韧的精神力与法戒器撑着,早就到了羽消翼散的时刻。
只因很久没有人会让三个天罗奋战这么久,更不用说是受伤。萧然很想飞近了看清对手的模样,可惜唯一看见对方颜面的珂雪,近身的下场太过残忍。
他们输在不能飞得更久。萧然这样想着,愤愤地抱了珂雪展翅离开。房雷和烟极目远眺,寻不到风翔云的踪迹,恨恨作罢。
风翔云在云上冷眼观望,远远地跟踪三人,他深知天罗此来代表了什么,这些人对牧云天翊和穆如明光是绝大的威胁。
眼看即将飞到皇城边,一道绿色的光如青虹自城外飞旋而至,风翔云感受到强大的精神力摧枯拉朽地压来。他迅速判断出对方的能力只怕比焉微还高上一层,不能力敌,越发拉开了距离,遥遥地躲在上方凝视。
那道光芒遇到三个羽人后缓了一缓,现出一个青翼灰衣的老者。风翔云只看得一眼,天地间已骤然变幻,他仿佛重回殇州,目睹荒原上寂寥的雪夜,刺骨的风寒割裂了肌肤。风雪从脖子里倒灌进去,身体像是贴在冰凉的铁衣上,积雪在脚下咔咔摩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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