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在这里断掉了,也许是被偷走卖钱了,也许是因为其他什么变故。
白发少女在出隧道之前停下脚步,让身边的人伸出手来。
织田作之助照做。
捧着他的手指,她在青年手心用指尖写字。
挨着作之助的手细嫩且柔软,是完全的女孩子才有的秀气漂亮,十指纤纤仿佛葱削,叫人第一眼看上去,便觉着适合演奏那些高雅的乐器,
无论是钢琴,还是小提琴,一定会是相当优美的姿态。
当初如果没有跟放生真琴一起离开东京,她如今……应当早已是放生家的小公主了,凭着外形与天赋,当上继承人也许也不在话下。
毕竟这世上能超越她母亲的屈指可数,而她却已经完全继承了母亲的芭蕾天赋——刚才在隧道中,望着少女的背影,织田作之助就隐隐有了这种猜想。
虽然他并没有听过她唱歌,但她的声音很好听,想来也不会差。
在雨中凝望面前人低垂的眼睫,在思及她此刻处境,天差地别之下,织田作之助只觉心里微微一沉似的,比之前又升起来诸多怜爱。
「ミオ,是叫这个名字没错吧……」
“我需要这两样东西。”
思索间,她的指尖已经在他粗粝的掌心留下来痕迹,又很拘谨地收起,垂放在裙摆两边。
织田作之助迟钝地放下手,“哦”了一声,攥起五指,其中痒痒的、被划过的感觉却似乎仍残留着。
等他回忆起那两样东西是什么时,白发少女已经下了铁轨,冒雨去了对面的站台。
隔着一道轨道的距离,她在站台上躲雨,拧干裙摆的雨水,触及作之助的目光,便挥了挥手。
“我会在这里等你回来。”
她这样说道,声音被雨声掩盖,微弱地传递到了红发青年耳中。
——
织田作之助就从另一边翻围栏过去,给她买她需要的东西。
雨还在下,路也并不平坦,他摸黑走,幸好站台下不远就是另一处还算繁华的街道,路灯连接成行,将街景照耀得一览无余,这也给了他判断方向的机会。
此处显然已经不再是镭钵街的范畴,他的车也应当就停在附近,有了车,去哪里都好办。
「不过现在,还是把她要的东西买到。」
自衣服里拿出湿哒哒的钱包,在说明需要的东西时,人来人往的便利店里有了一瞬的寂静。
织田作之助泰然自然地付钱,接过老婆婆店员递来的装着女孩生理期用品的塑料袋,内心多少还是有些尴尬。
“给女朋友买的吗?”
见多识广,老婆婆店员以过来人的身份,并不惊讶地促狭道,“像这样会疼人的小伙子可不多了呢!”
红发青年礼貌地摇摇头,并没有接话,拿着东西,自灯火通明的便利店匆匆离开了。
顺路,他进旁边的百货商店重新买了一把雨伞,购置了干净的毛巾。
手机虽然淋了雨,但好歹没有坏,勉强能看时间,提着东西举着伞,作之助从裤子里掏出手机,计算一下自己来去的时间,一趟来回居然花费了不少的功夫。
「得赶紧赶回去才行……」
他后悔答应对方,让她独自一人留在那里了。
可能是有些晕了头,听了那句话过后,当时居然就这么自然而然地转身走了。
街道上行人匆忙,差不多是下班的时间,秋天天黑得早,加上下雨,暗处便愈显黑暗,灯下便愈显光亮。
来往的车轮碾压着地面的积水,路灯的光在水洼中一阵摇晃,格外晃眼。
走在路上的织田作之助脚尖微转,撇开嘈杂的街道,向着坡道上的隧道三步作两步绕去。
远离城市的灯光,视线便很快昏暗下来。
不知为何,漫漫行走间,他回忆起那个午后与白发少女的初次见面,她坐在妈妈身旁,那不自知的、令人怦然心动的笑容;无忧无虑又纯美可爱的笑容,仿佛梨花堆雪般如梦如幻,在他脑海中浮现。
然而很快,那笑容,便如朝雾夕颜般消失不见,只留下一阵怅然若失。
不过夏季到秋季的一段距离,再次相遇时,他却隐约感觉到,那种笑容,仿佛就要自少女身上永远地褪散了。
在隧道中,澪问他,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织田作之助心想,也许,他是知道一点的。
·
时间回到见面的那一天。
在那家不知名的甜品店前,在傍晚,他们于种满雏菊的花架边分别。
真琴女士给钱给白发女孩,让她去隔壁买盒烟、女式的,等回去擂钵街那边就不好再买到东西了。
织田作之助,就和她一起等澪买烟回来。
站在他身边的真琴小姐,在此时早已退出舞台多年,年轻一代里几乎没人识得。因为疏于打理,身上星光璀璨之感也不复当年那般熠熠生辉,令人不敢直视。
然而即便如此,即便只是简单地站在某处,因为她容色、气质,而不断驻足回顾的人依旧不计其数。
环绕在他身旁的艳羡的眼光,一如多年以前。
多年前,十四岁的他第一次与放生真琴见面,现在想想,也戏剧得仿佛昨日梦里发生。
那时放生真琴、如日中天般活跃在舞台上,出入于各种上流宴会。
金碧辉煌的东京歌剧院,又一场歌舞剧谢幕了,为了躲避麻烦的追求者,还穿着华丽舞台剧服饰的歌剧玫瑰,带着百无聊赖的傲慢环顾四下一圈,人群中,一眼便注意到了陌生面孔的红发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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