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醒白文宇的是一股强烈的悲伤,这样的悲伤太过沉重,沉重到绝望,让他的心像被利爪抓挠一般,生生绞痛,他不知道这人是谁,却明白自己不能放任他伤心绝望而什么都不做。
就像一缕光照进了他空无的意识,世界在这一刻又清晰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跪在灵堂中,灵堂的正前方挂着一幅巨大的黑白遗照,遗照上的少年嘴角含笑,眉目如画,至多不过十七八岁的青春年纪。
白文宇怔然,那少年的脸,他最熟悉不过,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都会看到的,看了十八年,又怎么会认错?那个少年……不就是他吗?
他……已经死了吗?那此刻跪在这里的又是谁?
前来吊唁的人一拨接着一拨,以年轻的少男少女为主,但也不乏容貌气质出众的男女,虽一身肃穆的黑色打扮,仍不掩其周身的气度。他们一个个都神情沉痛,更有不少少男少女哭昏了过去。
好几个看来与他认识的熟人走上前来,对他说了一些宽慰的话,而他仅仅作为一缕附着于此人身上的灵魂,却不能控制他的行动,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个人一语不发地跪在地上,呆呆地凝视着遗照上少年含笑的表情,心里弥漫起不属于他巨大的悲伤。
正是这种绝望的感情成了唤醒白文宇的契机,而他此刻明了了,悲伤来自他的哥哥白书音。
白书音跪在家属席上,形单影只,表情空洞,穿着单薄的白衣,衣服下的身体是可以想象的削瘦。
白文宇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便去世了,比他大了三岁的白书音带着他四处生活,为了打工赚钱,更为了照顾他,早早便放弃了学业。
小时候他只知一味地依赖哥哥,却不知道哥哥究竟有多辛苦,长大了懂事了才明白哥哥付出了多少,而他给哥哥的回报却是自己的死亡……
突然白书音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名男子的身影,白文宇清晰地感觉到哥哥死寂般的心竟稍稍起了涟漪,那样蒸腾而起的嫉恨和厌恶实在叫他吃惊。
哥哥一向是温和的,就算在他们生活最艰难的时候,也不曾在他脸上见过疲累、沮丧、暴躁之类的表情,他的性格,甚至可以说有些冷淡,除了他这个亲弟弟,白文宇还没见过他对哪个人上过心,尽管这种上心,只是负面的厌恶。
白文宇的视线跟随白书音的动作往上移,略过男人材质考究的黑色西服,坚毅的下巴,略显单薄的嘴唇,挺直的鼻梁,泛青的苍白肤色,最终定格在那双遍布血丝疲惫不堪的眼。
黎先生!
白文宇惊喜地看着面前的人,但下一瞬就发现黎珏削瘦了许多,原本合身的西装穿在他身上显得空空荡荡的,脸上更是透出一种不健康的青灰色,便立刻心疼起来,他的死对这个男人的打击,恐怕不会比对哥哥的来得少。
他白文宇这辈子,注定是对不起这两个人了。
黎珏望着白书音,眼神充满哀求,仿佛要抓紧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无助,嘴唇神经质地颤抖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问道:“小宇他……有说过什么吗?”
“没有!”残忍决绝的声音几乎让白文宇以为说这话的就是自己,而他身体的主人正以一种报复般的快感掐碎男人随后一点希望,“他一个字都没提到过你!”
黎珏的身子晃了晃,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更是透出一种死寂般的灰色。
“总裁!”和黎珏一起来的助理连忙扶住了他,并警告般地瞪了白书音一眼。
白文宇大感心疼,在心里大叫着:“黎先生,黎先生!我就在这里啊!”
可是黎珏并没有听到白文宇的呼唤,甩开助理的搀扶,来到白文宇的遗照前凝视良久,才缓慢地弯下腰去,鞠躬。
白文宇透过白书音的眼睛注视着黎珏的背影,心底传来两种截然不同的感情,焦躁心疼——是来自他自己的,嫉恨排斥——是来自他的哥哥白书音的。
为什么?为什么哥哥这么不喜欢黎珏,甚至在这种时候还要撒一把盐?
他知道哥哥不待见黎珏,尤其是撞破他和黎珏的恋情后,更是对他厌恶不已,他原以为哥哥只是不接受他跟一个男人在一起,但没料到他对他的恋人已经厌恶到了这种程度。
这是白文宇此刻附着于白书音身上才体会到的,他一时惘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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